江公公疼江悦得紧,好不容易看到江悦一面,便将自己所有的好东西拿出来给江悦吃。
“皇上圣宠,即便干爹不管事了,也时刻有好东西送过来。昨日是绿豆汤,再昨日是桂花酥。”
江公公一点点的给江悦数着,生怕她舍不得吃一口。
“你这身子实在单薄,御膳房那边也不会多准备一些吃的给你,干爹这里有好吃的,待会儿你全都拿回去。”
江悦眼眶通红,拉着江红红的手一个劲的摇头:“皇上圣宠,赏了孩儿好些膳食,您瞧瞧,这些膳食都是皇上未动过的,孩儿带了过来,咱们一起吃。”
皇上心善,有吃的便赏,江公公瞧见江悦在云景天那边侍候得好,也就安心了。
上了年纪的人儿,身子是越发的受不住折腾,江悦同江公公了一堆肺腑之言,最后瞧见天色不早了,便借故离开。
江公公一直将江悦送到庭院外的大门口处,瞧着她离远了,这才转身回屋。
入了夏,便是清明了。
一年一度祭祖的日子到来,宫里面早已经忙开了。
清明节的这一天,江悦早早起来,先是服侍云景用了早善,再焚香沐浴,然后一同乘坐马车,前往郊外祭祖。
郊外皇庄,专门修建了祭祖盛台,皇家之人,必须要三跪九拜登上祭台。
宫中陪同出行的有萧太后、皇后,皇贵妃,以及这几日颇为受宠的安常在。
安常在这阵子的风光无限,受了宠幸,又得到皇上的赏赐,如今还能跟随皇上一起前来祭祖,她心中觉着自己在皇宫中的地位越发的稳固。
“皇上吉祥。”
她穿了一身桃粉色的纱裙,在微风吹拂之下,荡起阵阵涟漪。
隐隐约约之间能够瞧见穿在里边的红色吊带底衣。
慕婉清最喜穿的便是桃红色,如今安常在穿着一身桃红色衣裙出现,慕婉清的脸色瞬间就绿了。
祭祖之日穿着桃红色衣裳,便是不敬祖宗。
奈何云景天在此,慕婉清着实不敢越界说什么。为了今日,慕婉清特地换上了一身白裙,以示端庄,如今却……
美目轻扫,便瞧见云景天身后的江悦。
江悦依旧是穿着一身紫黑色的太监服饰,头顶带着一顶灰黑相间的帽子,整体上看着挑不出任何差错。
慕婉清想起前日江悦所说之话,心中着实咽不下这口气。
“小安子,去,将那小江子叫过来,本宫有话同他说,”
小安子拱了拱腰身,应了一声是,便悄悄的退下了。
没一会儿,小安子就来到江悦的身侧,低声同她说皇后娘娘找他。
江悦这会儿走不开,清扫祭台之事得云景天亲自来,她得在一旁侍候着。
“皇上这边要侍候,你回去同皇后娘娘说,等奴才侍候了皇上,便去找娘娘。若是抽不得身,奴才便不过去了,还请娘娘息怒才是。”
这声音不大不小,完全是没避开云景天的意思。
她有云景天撑腰,自然是不会惧怕那慕婉清的。
小安子最后只能满脸不悦的回去,之后没多久就被慕婉清骂一顿。
头顶上的太阳十分炽热,江悦趁着云景天清扫祭台之时,找来一把油纸伞。
云景天在那边忙,她则站在边上替云景天遮伞。
安常在被云景天冷落,心中很不是滋味儿,她轻咬着唇瓣,终究还是退到一边去。
附近的野花开得极好,枝头上挂着好几簇嫩黄色的花儿,时不时的有一阵阵清幽的花香飘散,惹得众人一阵心旷神怡。
“皇上,奴才替您吧,您到附近休息休息。”
江悦瞧着云景天汗流浃背,心中有些不忍。本是天之骄子,吃喝住行都有人侍候着,如今要做这等体力活,实在不应该。
“不必。”
云景天拿着扫帚认真的打扫着。跟来的朝臣本想着偷懒一会儿,抬头便见云景天不曾松懈,只能继续跟着打扫。
前来的官眷,此时躲在一旁的树荫之下,旁边有丫鬟奴仆帮着煽风倒茶水。
等云景天带着一帮养尊处优的朝臣将祭台清扫干净,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儿了。
之后便是诵读诗经,焚香祭祖。待众人上香叩首完毕,燃放礼炮,这祭祖之事便完成了。
时辰不早,皇庄之内侍候的人儿,已经准备好了膳食。由于是清明祭祖之日,皇庄内准备的膳食都是素食。
待众人各自到农舍中修整之时,江悦接到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安常在被人扒了衣裳,只穿着中衣晾在庭院中受了处置。
处置她的人是慕婉清,理由便是安常在在祭祖之日,穿着桃红色纱裙出现在如此端严的场合,是藐视皇权,藐视皇家列祖列宗。
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不过,慕婉清本就因为安常在侍寝之事耿耿于怀,如今自然是要借题发挥了。
江悦听着这个事情,便告知云景天。云景天却是说这个事儿皇后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云景天不干涉这个事儿,慕婉清处置起安常在的时候,就更加的下得了手。
安常在出发之前只想着能够穿得好看一些,能够吸引云景天的注意,倒是把祭祖这事给忘了,挨了几十板子之后,安常在只剩下一口气了,身上的衣裳染上了鲜红的血液,显得触目又惊心。
回程之时,江悦从小林子那里听说,安常在被人抬了回去,至于伤得如何,是不知晓的。
江悦走在云景天的马车旁边,瞧着路边枝头冒出头的嫩绿,心中却是安常在的事情。
只是穿了一身桃红色的衣裳便被处罚得只剩半条命,日后她的女儿身若是不小心被识破了的话,还有活着的机会吗?江公公好不容易将她抚养至此,若是被发觉了,江公公也难逃其就。
江悦心中有些复杂,她又想到了宁远臣。
若是她同宁远臣出了皇宫,再找个机会同宁远臣道出实情,以宁远臣的为人,估计是会帮她的吧?
马车还在继续前行着,江悦的思绪却是越飘越远。
回到皇宫之后,江悦找了个说辞,同云景天告了一个时辰的小假,然后便匆匆去了江公公的住处。
她先是将安常在是事儿告诉江公公,江公公听了之后并不觉得惊讶。
于是,她又将自己的打算同江公公说:“干爹,孩儿倒不是贪生怕死,只是觉着,您将孩儿抚养至十六岁,若是有一日孩儿的身份识破,您也难逃干系着实不应该。那宁远臣瞧着是个好人,孩儿若是出了这皇宫,日后这条性命便是能保住,您也不必为了孩儿担心受怕的。”
江公公疼江悦得不行,这辈子唯一的愿望便是江悦能够好好的活着。如今江悦提起宁远臣,江公公想着这也是一个好办法。
“那宁公子为人着实不错,你若真的能够跟在他身边服侍,也是好的。不过,干爹得提醒你一句,那宁公子若是发现了你的女儿身,想娶你过门活着是纳你为妾室,你切勿不可答应。”
中间的道理,江悦也是知晓的。
服侍是一回事,迎娶过门又是一回事。身份不一样了,受到的创伤也是不一样了。若是进了宁国公府的高门,宁国公府岂能瞧得起她?
“孩儿自然是不会妄想那些的,干爹放心。”
从江公公那里回来,江公公又塞了一堆的瓜果给江悦。说这些是他托人从外面买回来的,因为是旧时,对方答应得爽快,东西买回来时还是热乎着的。
有了江公公的话,江悦心中便安定了许多,她心里边想着,日后若是看到了宁远臣,便同宁远臣提。
如今唯一让江悦不放心的,便是云景天那边。不知为何,江悦做事并不稳妥,云景天却是依旧愿意留着她,也不知道其中缘由。
不过,这个事情江悦终究还是要同云景天说说的,若是他心情好同意了,日后她便可高枕无忧的过上自己的小日子了。
或许是心中藏着事儿,江悦再次出现在云景天面前的时候,心脏跳动得越发的快。
云景天貌似察觉不到江悦此刻的心情,忙着的时候,依旧是聚精会神,丝毫不受打扰。
如此,江悦等了两天时间,终于是又等到了宁远臣进宫来。他似乎也是没有放弃江悦的,瞧见江悦时,眼睛亮亮的,还拉着江悦去投壶,说是想同江悦一较高下。
江悦侍候云景天到半,哪能随意离开?更加不能跟宁远臣商量着出宫的事儿了。
这会儿江悦心中对宁远臣又滋生出愧疚感来。之前他提出出宫之事,江悦一口回绝,还同云景天表示忠心,如今她自己怕死,又想着同宁远臣离开,终究是对不住他的。
“我去同皇上说。”
宁远臣跑进太和殿找云景天了,没一会儿,他便跑回来,说成了,云景天答应了。
这事着实出乎江悦的预料,她不知云景天为何这么好说话,居然同意她在值班之时跑去玩耍。
江悦也是喜欢投壶的,云景天点头答应了之后,她便同宁远臣找了个宽敞的地方,摆上壶定,开始投壶。
只是,江悦不知情的是,此刻云景天已经放下笔往这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