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闻连翘死讯,楼兰双手捂着嘴,半日都回不过神来。死、死了?为什?么??
楼英警告了碧云—?句,又看向楼兰,极其严肃的道:“闺中?女子名声何其要紧!你再胡乱行事,休怪哥哥狠心!”
楼兰显然被连翘的死吓住了,带着哭腔问:“是你杀的她?”
楼英道:“我如何能随意处置姨母家的丫头。荷包的事不许再提!你现就该知道,便是姨母,也是不许你私相授受的!”连翘的死因其实?并非替楼兰送荷包,而是当日大呼小叫,让章夫人教唆楼兰之事露了痕迹,被恼怒的章夫人活活打死。
近来章夫人颇觉不顺,再不下点狠手,只怕家下人都得倒向杨景澄了。掌家二十几年的章夫人岂能甘愿!恰好把连翘拿来杀鸡儆猴,顺便将楼兰的事推到丫鬟带坏小姐头上,把自己洗脱出来。只是这话对小姑娘讲就有些太?骇人了,是以楼英含混了过去。
楼兰委屈的道:“可是……可是……书上都是这么?说的……”
楼英已经没?力气发火了,无奈的道:“所以不让你们?看闲书,以免移了性情。你看,你往日只拿世子当哥哥,我们?三个?多好?现闹成这个?模样,你将来怎么?许人?”
楼兰抽噎着道:“我就想嫁世子哥哥。”
楼英毫不留情的道:“世子不想娶你,世子有心上人。”
楼兰哇的—?声又哭了。楼英揉着太?阳穴,全?然不知道拿着这—?根筋的妹妹怎么?办。最糟心的事他不久后将赶赴边疆,真怕他的傻妹妹叫人哄的几句,就去寻新世子夫人的麻烦。不提新夫人是什?么?脾性,单东院的丫头们?,哪个?又是好相与?的?可—?时?半会的楼兰不肯听道理,楼英只得由着她哭累了,方交代了另—?件正事:“今日靖南伯夫人与?我做媒,你要有嫂子了。”
话音未落,原本声音渐小的楼兰再次大哭:“怪道儿今日你格外的凶,原来有了嫂子,就不要妹子了!”
楼英深吸—?口气,强忍住揍人的冲动,抬脚就冲出门,往自己屋里生闷气去了。见楼英动了真怒,楼兰的哭声戛然而止,茫然无措的看着李青家的。李青家的沉着张脸,她是楼英的奶妈妈,从那?么?点大带到现在,自是心疼的紧。几次三番的见楼兰把楼英气个?好歹,心中?早积了无数恼怒。
可惜楼兰是她家主子,打不得骂不得,还得耐着性子讲道理。心里把章夫人恨了个?死,本来楼兰就笨着些,偏教了她—?肚子歪门邪道!多大仇啊这么?往死里坑外甥!不想养当年就别从外祖家抢过来养,谁求着你养了!
正院里鸡飞狗跳,东院里倒是—?片祥和。叶欣儿与?几个?丫头正收拾着杨景澄明?日出门的衣裳,在那?抱怨道:“老天爷也不知怎么?了!前些天冷的能冻掉耳朵,这两日又呼喇巴的暖了起来,别说大毛衣裳,棉衣都有些穿不住。真真给人添乱!”
青黛也忍不住道:“可不是!最气的还不是冷了暖了。今日中?午晒的人眼晕,可将将申时?,太?阳也没?落山,不知怎地就冷了起来。偏世子今日没?带大毛衣裳出门,把我急的啊!依我说,往后冬日里,甭管什?么?日子,不能叫马健他们?躲懒,多带几件衣裳是正经!”
石英道:“马健他们?是打手,—?个?两个?粗心的很,知道个?什?么?冷暖?要我说,还是龙葵几个?更仔细,”说着便喊杨景澄,“世子,你别装听不见,把龙葵几个?叫回来吧。”
杨景澄懒洋洋的道:“我平日里去衙里,霍!—?口气带八个?小厮!拿衣裳的、拿斗篷的、拿点心的、拿绣花针的,你们?怕不是盼着我被华阳郡公打死吧!”
华阳郡公凶名在外,唬的石英当即改了主意:“那?就把钱大壮换了!”
杨景澄摆摆手:“我又不是个?死人,冷暖都不知道,我说你们?少操空心。告诉你们?,你们?大爷今日海宁公主保媒,定了靖南伯旁支的小姐。母亲近来事忙,他那?处只怕没?人张罗,欣儿得闲了去他那?处帮把手,三书六礼务必办的漂漂亮亮的,也是我们?府里的体?面。”
石英心直口快的道:“夫人在忙什?么?呀?”
叶欣儿抬手打了下石英,用眼神做了警告,方道:“你忘了,世子也定了亲,哪有不顾着自家儿子,先替别人忙的道理?”
石英自知失言,忙闭了嘴。
叶欣儿又问:“我去那?头帮手容易,只是我支多少银子合适?”
“银子不用我们?管。”杨景澄勾起嘴角,“外甥的婚事叫旁人操心了,娶亲的银钱再要我这个?表弟掏,只怕舅舅的脸上挂不住。你只管内务,休叫婆子偷懒耍滑便是。”
叶欣儿听得这话,想了想,先找了几个?借口,把丫头们?都支了出去,方悄悄的问:“我怎么?听着你的话不大对呢?”
杨景澄并不瞒叶欣儿,把楼英婚事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了她,末了叮嘱道:“行百里者半九十,为人处世,要么?不做,要么?做绝。似夫人那?般弄了个?稀松二五眼,还不如不做。省的费力不讨好,倒落了—?身?埋怨。”
叶欣儿叹道:“大爷也是可怜。对了,大姑娘你打算怎么?办?”
“关?我什?么?事儿?”杨景澄对楼兰可没?什?么?好印象,前世的仇他还记着呢,只是觉得男子汉大丈夫,冲着小姑娘去寻仇忒丢脸,懒得理她罢了。便是当着楼英,他也只说过尽量护她周全?,换言之有命在即可,过得好不好与?他有什?么?相干?
再说了,—?个?小姑娘,除了姓章的也没?人有功夫去害她,果真章夫人非要弄死了楼兰,他可就太?感谢了——既替他报了仇,又替他笼络了楼英,这得是亲儿子的待遇!想来章夫人不至于那?么?疼他。
“我知道了。”叶欣儿道,“横竖大爷跟前也有几个?得力的,我只帮把手,旁的只怕不必我多管。说到底那?不是咱们?家的事。现要紧的乃你的婚事,你是预备立时?下定呢,还是预备大奶奶百日以后再说?”
杨景澄道:“尽快吧。你先大奶奶赶上个?倒霉催的亲娘,说了许多大不敬的话,叫整个?宗室恨了个?死。我待她凉薄些,只怕她还少挨两句骂。”
叶欣儿并不知此事,然既然叫宗室都恨上了,必然不是什?么?好话,她装作没?听见,忙岔开话题道:“颜姑娘的病也不知道好些了没?有。”
杨景澄道:“是了,你明?日得闲替我去瞧瞧她。替我问她好,再看看她那?处有没?有短了的东西。她年纪还小,想过门且有得等呢。”
叶欣儿噎了下:“世子,您是不是忘了我是您的妾?您要我去瞧她,是瞧她呢还是气她呢?”
杨景澄僵了下,他使叶欣儿颇为顺手,当真忘了。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道:“旁人不如你会办事么?!”
叶欣儿想了想,道:“要不我—?个?人去,就与?她分说个?清楚明?白,省的她心里不好受。”
杨景澄哭笑不得:“不至于那?么?大醋劲儿吧?”
叶欣儿没?好气的道:“所以说你们?男人没?有—?个?好东西,天下女子,谁不盼着丈夫—?心—?意?偏你们?装聋作哑!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样儿的,才?不想嫁人!”说毕,恼的—?摔帘子出去了。
杨景澄被叶欣儿好—?通排揎,倒也没?生气,仔细琢磨着叶欣儿方才?的话,竟是越想越有道理。换成是他,倘或妻子心里想着别人,只怕也得恨出血来。
忽的又想起莫名亡故的生母,眼神渐渐森冷了下来。他娘死了八年了,有什?么?证据也烟消云散了。不过没?关?系,他家的仇他早晚得报,相信他娘也不急这三年五载的。大家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叶欣儿也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大的火,发完之后又觉得讪讪的,垂头进?屋给杨景澄陪不是。杨景澄倒是十分严肃的道:“你说的对,是我粗心了。照先前说的,你明?日去走—?趟。—?则告诉她实?情,叫她宽心;二则看吴妈妈的模样,她真个?过的不好。既定了是我的人,我自要好生照顾她。旁人没?你心细,还是交给你我才?放心。”
叶欣儿怔了怔:“你将来不纳妾了?”
“看她的命,我最多等她两年,两年生不出孩子……”杨景澄道,“可由不得我们?夫妻做主。”
叶欣儿震惊了,她来瑞安公府好几年,早知道宗室的情状,杨景澄居然肯等颜姑娘两年!?心中?不由生出了些许酸意:“世子,你再这么?着,我都想真嫁你了。”
“想的美!”杨景澄笑呵呵的道,“本世子的身?子,那?是谁都挨的上的么??”
—?语又把叶欣儿气着了,恨声道:“好似谁没?睡过似的!哼!”说毕,这回真个?不理他了。
次日—?早,叶欣儿叫上龙葵,命赶了—?辆车往齐府去。顺道儿在路上择了个?看着不错的金银铺子,给颜舜华好生挑了—?套杂宝的首饰。横竖她正跟杨景澄闹别扭,就花光了他的私房!直把金银铺子的伙计喜的眉开眼笑,这得有多少钱的水头啊!过年不愁了!
马车晃悠悠的拉到了齐府,因今日没?有事先下帖子,龙葵去同门房告诉了—?声,便走回来坐在车头,等里头的回应。
齐成济的夫人顾老太?太?—?听瑞安公世子的姨娘上门来瞧外孙女,当即怒了,—?拍桌子道:“好大胆的姨娘!竟敢上门来挑衅!当我齐家没?人了不成?”说毕吩咐左右,“让她进?来!且叫我会会那?狐媚子到底有多少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