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一半

秦啸冒雪开车回去接人,思及安全问题,各自放弃回家,干脆准备一?块儿下榻沈翊桢他们住的酒店。秦啸车上载着边亮、小杨还有邵屿青,人家小情侣坐在后排,邵屿青自然就坐在了副驾驶。

秦啸瞅了身穿驼色大衣,明明冻得不行还风度翩翩的人一下,反正瞧着不怎么顺眼。

邵屿青比秦啸还小两岁,但?总觉得对方比他幼稚多了,也不知道这人平时在公司怎么当的总裁,发现秦啸脸色不对,邵屿青问:“秦先生是有话跟我说?”

秦啸斩钉截铁:“有。”

邵屿青等了等,没听见下文,主动问起:“是有关翊桢的事吧?”

秦啸也不绕弯子了,直截了当地说道:“我听翊桢说,你在他失恋的时候给?了很大的精神鼓励,不光送他去考场,常常请他吃饭喝咖啡,还亲自推荐翊桢去好的律所。邵律师在百忙之中还不忘关心师弟的心理状况和前途,真是令旁人惭愧啊。”

后座的两个人一下子支起了耳朵。

邵屿青乍一?听无法?完全对号入座的事,一?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索性照单全收,嗓音温醇:“都是举手之劳,没想到这么多年了,翊桢还记在心里。”

秦啸话里有话:“哦?我还以为邵律师当初做这些是有别的想法。”

后面两个吃瓜群众此时大气不敢出,只听邵屿青忽然笑了一?声:“什么想法?翊桢人很可爱,认识他的人应该都挺喜欢他的吧?”

“喜欢”二字被邵屿青咬得很重,秦啸开始悄悄磨牙。

邵屿青这时又将这块烫手山芋猝不及防抛给?边亮:“这个问题,我想与翊桢共事的边律更有发言权。”

边亮“啊”一?声,倒是反应很快:“是,翊……沈律的业务那是没话说,人虽然年轻,但?处事老道,我们三个互相取长补短,这两年因为有他在,律所进步很大。”

邵屿青跟边亮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慢慢成了沈翊桢的彩虹屁大会,秦啸听得既舒坦又揪心,心想你们律师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沈翊桢除外。

不过不管怎样,秦啸还是安全将人载到了酒店。等他走进温暖的室内,房中床头留了一?盏小灯,沈翊桢果真已经睡得沉了,走近就能听见他平稳的呼吸声。

秦啸掀被上床,柔软的床垫顿时陷下一?块,沈翊桢身体不受控制地往秦啸这边滑,被顺势抱住,大约是觉得对对方的体温不满意,沈翊桢皱着眉往回缩。

“翊桢?”秦啸用极轻的声音唤了他一?声。

“嗯……”

“春节我们跟爸妈去旅游吧。”

“喔。”

“你喜欢哪座城市?”

沈翊桢觉得这人吵他睡觉也太烦了一?点,下意识就想挥开,手才一?抬就被秦啸料敌先机地握住,他心里只有被窝和睡梦,也不急着挣开了,将?就一下也能睡。

秦啸被这个漫长的雪夜折腾得完全没有睡意,望着睡梦中的沈翊桢有些羡慕,但?也不敢再吵他了,他没松开握着的手,全神贯注盯着沈翊桢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沈翊桢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抱在怀里的缘故,沈翊桢竟没做噩梦,一?觉安稳睡到天明。在熟悉的怀抱里醒来,沈翊桢一睁眼就对上秦啸殷切的目光。

他忍不住问:“你这什么眼神啊?”

秦啸扯了扯唇:“醒了?口渴吗?”

沈翊桢点头。

秦啸下床烧热水,热水壶开始嗡嗡响,秦啸又折回来,继续昨晚的话题:“你说你小时候怎么了?”

沈翊桢语气平静,竭力让叙述简短:“被绑架过,绑匪在我身边被一枪爆头,在那之后就留下心理阴影,不影响生活。”

听到第一?句时,秦啸瞳孔剧烈一?缩,为这种微妙的巧合而?浑身战栗,但?听到后面,他又确定沈翊桢跟他经历的不是同一?场绑架。

秦啸将人抱紧,同时微皱起眉:“绑匪为什么会绑架你?寻仇还是谋财?”

“谋财吧,我爸的公司破产之前,我们家还是挺有钱的,”沈翊桢不想多提这件事,谈及几句胃里已经在抽搐,他连忙将?话题止住,“你昨晚好像跟我讲了什么事情,我没听清……”

“春节带爸妈去旅游,”秦啸一言以蔽之,注意力还在沈翊桢曾被绑架这件事上,“你那时多大?绑匪当时开口要多少赎金?”

沈翊桢一一?回答:“十四,我没听爸妈提起过,数额应该不小。”

沈翊桢十四岁时,秦啸十九岁,他遭遇绑架那年恰好就是十九岁,为何有这么巧的事,细节却不一?样?秦啸紧跟着问:“爸妈是不是猜到对方是穷凶极恶之徒,知道就算给?了赎金也救不出人,才报警的?”

沈翊桢从没想过问父母这个问题,绑匪持枪是事实,不管是事先还是事后知道,报警都是当时最正确的选择,他点点头:“应该是这样。”

秦啸想从沈翊桢这里找认同:“哪怕你之后因为父母的迟疑落下病痛和心理折磨,你心里就从来没有埋怨过他们吗?”

“没有,他们听到我被绑架的消息时肯定吓坏了,选择报警如今看来是明智之举。我们家生意自然比不过秦家,越是有钱人越喜欢私自跟绑匪联络,吃亏的不少,绑匪也正是抓住你们有钱人家重子嗣的心理,才总找你们下手。”沈翊桢冷静分析道。

是么,秦啸嘲讽地一笑?,可他的父母光是准备赎金就花了三?天时间,还因为谁该多出钱的问题差点闹到离婚,他就在冰冷的废旧仓库里被扔了三?天,被救之后躺在医院昏迷不醒时,也只有家里阿姨陪在身边。

“嗯,”这次是秦啸不想再谈,他伸手捏了捏沈翊桢的脸,“以后不怕了,晚上身旁有我,不要担心会做噩梦。”

沈翊桢想说这样郑重的允诺还是慎重些比较好,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讲,只点了点头。

过了大年初一?,秦啸跟沈翊桢各自载着父母在机场汇合,双方父母还是第一?回见,都面色拘谨。秦啸忙前忙后提行李、取登机牌,跟老年团的导游似的卖力献殷勤,沈翊桢干脆做起甩手掌柜,走在最后看他跟爸爸妈妈聊天、递水。

这样的小群体无疑是惹眼的,很快就有人看出走在前面的男人跟缀在后面双手插兜的男人关系不简单,隔着老远就能感觉到二人不经意间对视时呲呲的火花。

许宁一?直就对秦啸很满意,这下又在亲家面前被抬了面儿,她心里高兴,一?回头见沈翊桢连讨好秦家老两口的自觉都没有,顿时着急地使了个眼色。

沈翊桢明白她什么意思,卖乖什么的难不倒他,就是不知道秦夫人吃不吃得消。

“妈,包我帮您拎吧。”沈翊桢对秦夫人递出一只手。

秦夫人迟疑了一?下,笑?着把包给?他,你还别说,一?个中老年款的挎包,硬是让沈翊桢凹出了模特的高级感。沈翊桢意不在此,他一?手拎包,一?手跟亲儿子一?样揽住了秦夫人的肩。

秦啸长大之后就没跟她这么亲密过了,秦夫人一时肩膀僵硬,走出几步才逐渐放松下来。秦啸也不甘示弱,有样学样地揽住许宁,只剩沈润闻和秦父面面相觑,对视一?眼,尴尬别开头。

上了飞机,沈翊桢就开始嚼小零食,一?个小时过去,那张嘴就没停过,秦啸忍不住问:“你不撑吗?”

“不撑,主要是不嚼东西的话,耳朵会难受。”

秦啸往他那边凑了凑,主动奉上自己的肩膀:“那睡会儿?”

“嗯。”沈翊桢丢下零食擦了擦手,紧跟着往后一靠,啊,舒服,比秦啸的肩膀靠着舒服多了。

秦啸:“……”

落地时,南城在下雨,沈翊桢平时是不喜欢雨天的,今天却罕见的心情很好,所以到酒店以后,他连行李都没收拾完,就跟秦啸换上轻便的春装,踩着积水在酒店附近撑伞遛弯儿。

“南城气候太好了,空气也干净,能在这里生活的人真幸福。”沈翊桢伸手到伞外接了点毛毛雨,与秦啸之间的几公分立刻变成十几公分。

秦啸立刻往回搂了他一?下,忽然问了个问题:“你知道为什么情侣更喜欢撑一?把单人伞吗?”

“为什么?”

“因为电梯、公共交通和伞下,是最名正言顺跟心爱的人紧靠在一起的地方。”

沈翊桢一笑?:“说得好像你坐过公交一?样。”他想起什么,又问道:“秦啸,你跟爸妈……我是说你爸妈,关系不怎么好吗?”

“还行,至少不是仇人。”

“你们是有什么矛盾吗?”

秦啸微微拧眉:“称不上,但?我们的相处方式跟你和爸妈不一?样,大概就是我们彼此之间少一?点亲昵和依赖,不是什么大问题。”

沈翊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走累了,两人回去叫上双方父母一?块儿用了晚餐,回房间后,秦啸和沈翊桢用了几个抽屉里的东西,然后相拥沉沉睡去。

深夜两点,秦啸的手机上收到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你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这几年过得好吗?背上的伤还痛吗?我父母直到昨晚才将?你的号码给?我。那件事之后我一?直在国外接受心理治疗,如今准备回国了。能见一?面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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