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献离睁开眼定定地看着段宁蔚,眸色迷蒙,但问出的问题却是十分有理有据。
“你沐浴只洗上半身啊?”
言下之意是,说好的洗澡,那不得全身都洗啊!
段宁蔚:……
酒醉后的易献离,少了很多皇子殿下的威严,多了些他这个年纪本就有的少年气。
段宁蔚握着那块巾帕,迟疑了半天,也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易献离很快又没耐心了,他手撑着浴池台,长腿微曲,然后缓缓地站了起来。
段宁蔚被他这个动作带的差点翻进水里。
等他手忙脚乱地坐起身,易献离也恰好站稳。于是,呈现在他眼前的,就是两条光裸的长腿,肌肉的分布恰到好处。
放到现代,妥妥的可以去拍顶级男/色杂志的水平。
段宁蔚吓得赶紧捂住双眼,半点也不敢再往上看。
易献离居高临下,只能看到一颗半湿的脑袋,跟凝固住了一样,动也不敢动。
他疑惑道:“不会?”
段宁蔚偏着头,艰难道:“殿下,属下有些不舒服。”
话音刚落,易献离就蹲了下来,一张满是风致的脸缓缓凑近,危险道:“你是哪里来的?”
段宁蔚倏地抬起眼皮,双眼飞快地闪过一丝慌乱。
然而易献离接下来一句却是,“怎么笨成这样,连伺候本王沐个浴也不会,明天就叫人把你送走!”
段宁蔚:……
易献离现在行动比平时迟缓很多,就这一个对视的动作都持续了好久,久到水都有些凉了。
段宁蔚刚想开口就听到门外传来纪山的声音,“王爷?小段?”
纪山手脚快,府里小厮又多,院子很快就被整理好了。他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半天没听到水声,本以为王爷洗好了,可这么久都没见人出来。
王爷喝多了,他不放心,只能大着胆子出声提醒。
段宁蔚终于受不了了,一把推开易献离就抬步跨出浴池,往外冲去。
“小段……”
纪山只来得及说两个字,段宁蔚就消失在了走廊里,只留下一道长长的水痕。
纪山困惑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心想,莫非王爷发酒疯了不成?
说到发酒疯,纪山蓦地想到了上次,易献离虽然没有张扬,但他一个心腹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难道,王爷对小段也行那不轨之事了?
纪山被自己的猜测激得一个哆嗦,下一刻飞快地奔进了浴室。
光滑的玉石地面上,水的流动性格外的好,所以呈现在纪山眼前的,就是一个满地狼藉、连衣服都扔得到处都是的“作案现场”。
易献离坐在池里,皱着眉似是十分不满。
纪山心想,果然啊!
也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有的这毛病,一喝醉就不做人。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水渍,走上前,问道:“王爷,您是否沐浴结束?”
易献离声音低低的,像在自言自语,“没有。”
纪山正想继续问,易献离又说了一句,“本王还没沐浴完,他怎么跑了?”
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半个时辰后。
段宁蔚整理好自己,重新回到了易献离的寝屋。
纪山正站在门口,一见他眼神里便掠过了一丝复杂。
“王爷睡了?”
纪山点头,然后顿了顿才问道:“小段,刚才王爷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段宁蔚赶紧摇头,镇定道:“刚才我在里面突然一阵目眩,怕影响到王爷,所以就赶紧退出来了。”
纪山松了口气,“没有就好。”
段宁蔚装作不经意地问道:“纪大哥怎么这么问,王爷怎会对我做什么?”
纪山在心里斟酌片刻,想到王爷连卧室都肯让小段进去,终于还是没忍住,凑过来悄悄道:“我跟你说,你千万不能说出去啊。”
段宁蔚立刻点头。
“上次王爷喝醉,和别人发生了那种事,大怒,命令我们必须要找到人不可!”
段宁蔚故作不解,“哪种事?”
纪山给他使了个颜色,然后伸出两只大拇指对着勾了勾。
段宁蔚:……
他配合地做出了然状,继续套话,“王爷很生气?”
纪山眼睛一瞪,惊魂未定道:“那可不,我跟着王爷这么久,从来没见他发过那么大火呢!”
“而且,王爷说了,只要抓到人,马上弄死!”
段宁蔚瞪大了眼睛,吓得浑身哆嗦了一下。纪山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王爷对咱们还是不错的,只要不犯事,他很少动怒。”
段宁蔚白着一张脸,勉强笑了一下,“那……那就好。”
“纪大哥,那人找到了没啊?”
纪山叹了口气,道:“没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能查的地方都查过了,就是查不到。也不是太子和庄王干的,真是奇了怪了。”
“按理说,那人既然处心积虑设计了咱们王爷,总该图点什么才是,可这都快一个月了,也不见人出来提条件,你说那人到底想干什么?”
段宁蔚扯了扯嘴角,“或许人家什么也不为呢。”
纪山看了他一眼,满脸都是“你怎么这么天真”,“绝不可能,没有人会这么无聊!”
段宁蔚仍不想放弃,继续往另一个方向掰,“你说那人会不会只是仰慕咱们王爷,没想得到什么?”
纪山满脸惊恐,“你是说……采花贼???”
段宁蔚:……
算了不掰了,给自己脱罪估计是没啥希望了,还是躺平吧。
但纪山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激动地来回踱步,“被你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了,前阵子京城是出了一个采花贼,武功高强,来去无影,官府出动了不少人,可就是抓不到。”
“对对对,如果是此人的话,那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纪山兴奋地一拍段宁蔚的肩膀,“小段,若是抓到人,我一定去王爷那儿给你记个头功!”
段宁蔚:……
倒也不必。
不过把纪山引到采花贼这里,也能拖一会儿,所以段宁蔚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等到第二天,纪山就悲剧了。
他只关注案子本身,一门心思只想抓住“不法分子”,把易献离的感受忽略了。
而巧的是,段宁蔚只顾着误导他,也没想起来。
于是——
易献离看着满脸兴奋的心腹侍卫,再次怀疑起了自己选人的眼光。
宿醉醒来,脑子都还没彻底清醒,就被属下抡了一棒子,易献离气得想揍人。
“来人,把纪山给我拖出去,杖责二十。”
“嘴巴封起来打。”
纪山:……
被他叫进来的人:……
纪山一向是易献离身边的红人,他们乍一听这指令,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王爷?”
易献离眼皮一抬,冷道:“怎么?要我亲自动手?”
“不敢不敢!”
一群人蜂拥而上,飞快地把纪山给架了出去,可怜纪山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不知道为什么王爷一听“采花贼”这三个字就气成这样。
段宁蔚就等在门口,他刚才一听到门里的动静就知道不好,易献离生气了。
他伸手把人拦下,轻声问道:“怎么了这是?”
“回段侍卫,王爷吩咐杖责二十。”
纪山委屈地喊了他一声,“小段……”
段宁蔚瞪大了眼睛,丢下一句“你们在这儿等一下”,就飞快地进了屋。
易献离正在翻一本书,听到动静头也没抬,冷道:“别说话,不然连你一块儿打。”
段宁蔚半点不犹豫,直接跪下去,“王爷,属下不知道纪侍卫做了什么惹王爷动怒,但属下愿意和纪侍卫一起领罚。”
他不能告诉易献离纪山泄密一事,不然纪山肯定被打得更狠。
易献离把手里的书狠狠一拍,“你的帐我还没跟你算,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啊?”
他昨天没有上次醉得很,多少记得一些,段宁蔚给他洗澡洗到一半跑了这事,他还有点印象。
段宁蔚把头低下去,明显比刚才少了些硬气,“王爷,属下当时身体不适,不是故意的。”
易献离本来也没怎么气,毕竟洗澡这事他自己也心虚。
易献离冷哼一声,道:“你可知纪山犯了什么事?”
“属下不知。”
易献离抄起刚才那本书,直接丢到他脚边,“不知道你还来求情,纪山是你什么人,连杖刑都愿意分担?”
段宁蔚不敢说是因为愧疚,只能找了个借口,“王爷,属下在侍卫营时,曾蒙纪侍卫照料,属下只是感念他而已。”
易献离没说话,许久才道:“你出去,叫纪山给我滚进来!”
“是。”
一刻钟后,纪山才出来。
段宁蔚立刻上前,焦急道:“纪大哥,怎么样?王爷说什么了?”
纪山怏怏道:“王爷说,让我将功折罪,限期一个月,把那贼人抓住。”
自从他认定那人是采花贼后,就开始叫人家“贼人”了。
段宁蔚:……
这把可真是,偷鸡不成还蚀了把米,反倒又撩起了易献离的怒火。
纪山感动道:“小段,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心疼纪大哥,以后你跟着我混,只要有我一口,绝对少不了你!”
段宁蔚:……
不知道该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