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4章 恶咒·二

楚星澜:“大理寺卿那边有线索吗?”

崔怜霜摇了摇头,“没有,表哥才刚上任,这件事情无疑是对他的一个考核,为这他这两日都快忙昏了头了。”

京城水深,若是连上任以后的第一个要案都无法解决,以后就别说什么提拔之路了。

南宫玠这两年越发精于政事,行事的果决已经不输殷薄煊当年的作风。

在他的治理下,朝堂中的尸位素餐之人少了大半。

听说这两年他还打算对吏治下手,估摸着过段时间大齐里又得被薅下来一批贪官。

这也就意味着若是表哥不能处理好这个案子,那大理寺卿的位置就只能有能者居之,把他换下来了。

不知不觉中她们已经走了很远。

崔怜霜回头看了一眼,巧妙地结束了这个话题:“差不多该回去了,季酥应该已经把经书都念完了吧。”

吓人的事情听多了心悸。还是少说的好。

楚星澜点点头,一起往回走去。

回到寺里,季酥已经在大殿外等候,“回去吧?”

崔怜霜微微颔首。

忽然,楚星澜道:“等一等,既然都来了,我也去给殷薄煊的姐姐续一下长明灯吧。”

往常殷薄煊要是来这里,都会给殷闻萱的长明灯里续上灯油。

她跟着来了几次,慢慢地也就记住了。

崔怜霜:“我陪你。”

楚星澜摆摆手:“不用,我一下就回来了。”

她说完人就已经消失在了偏门门口,都已经年纪不小的人了,却还永远像个小姑娘似的。一身的活力都用不完。

崔怜霜忍不住笑道:“怎么还像个小猴儿似的。”

季酥却羡艳地说:“她这样多好啊,永远有用不完的精力。”

崔怜霜诧异地瞥了她一眼,“你从前可不是喜欢热情的性子。”

这是苏州太温柔了,都把季酥憋坏了吗?

季酥低头笑了下,“若是有下辈子,我一定要做楚星澜那样的人。”

崔怜霜:“为什么?”

季酥说出了一句话:“一辈子无拘无束,一辈子灿烂幸福。”

其实纵然生在首富那样的人家,楚星澜的人生也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她也有苦难,也有自己撕心裂肺痛哭的时候。

这些季酥都知道。

但她羡慕的是楚星澜那样洒脱自由的心性。

从她认识楚星澜起,她就知道,楚星澜是一只自由的鸟。

森严礼教关不住她,魅惑人的感情关不住她,就连大齐也不行。

因为是一只鸟,所以阳光下,她的每一片羽毛都向往着自由。

楚星澜肆无忌惮地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旁人的目光不能撼动她分毫。

若是用楚星澜的话来说,那就是“关我屁事,他们爱怎么看怎么看,老娘独自美丽”。

试问这样的话,大齐里有哪个女子敢同样地说出来?

她从小受着百般礼仪的教导,一直都以为这才是女子该有的模样。

但是认识了楚星澜以后她才明白,一百个人也是可以有一百种活法的。她们真的不必把自己都雕刻成一个模样。

所以如果有下辈子,她想活成楚星澜的模样,她也想像她一样放肆纵意地策马长街而过一回。

她也想……像楚星澜一样在人员嘈杂的地方,放肆地想笑就笑出来。

是那种大声的,自由地笑出来。

崔怜霜笑着揽过了她的肩。

“我的傻姐妹,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不必等下辈子。”她盯着季酥的眸子,道:“从这一刻开始,就可以成为你自己想要的样子。”

楚星澜的生活让大齐绝大多数的女子都羡慕,那就成为她啊。

成为一个勇敢的人,没有什么好值得犹豫害怕的。

楚星澜走进偏殿给殷闻萱的长明灯里添了点灯油,对着那盏灯火行了个礼。

这时偏殿里的灯芯却“啪”一下爆出了一个火星子。

楚星澜吓了一跳,整个人都警惕了起来。

不知为何,她忽然感觉背后有人在看着自己。一种毛毛的感觉没来由地就在她背后升起,就好像有人拿着刀子在朝她靠近。

楚星澜蓦然往后一转。

一阵风吹过。偌大的偏殿里灯影闪烁,更添了几分人心里的焦急。

但是背后并没有她以为的奇怪的人。

楚星澜的心猛地跳了跳。

幻觉么?

她捂住胸口,认真地又往附近看了几眼。

偏殿里确实没有什么人。

“澜澜!你怎么这么久?”崔怜霜挽着季酥的手,忽然出现在了门口。

楚星澜猛地回过神,“啊?”

崔怜霜往偏殿看了一眼,“添完灯油没有啊?该回去了。”

楚星澜微微颔首,见到自己人,她心头那股毛毛的感觉才渐渐地消退下去了一点。

她跟着崔怜霜离开。

偏殿里很快又起了一阵风。而就在那一阵风里,一个笑面菩萨的身后,爬出来了一只干枯的手。

金身后缓缓露出了半张埋在黑色的斗篷里的人脸。

“嘿嘿嘿……嘻嘻……嘿嘿嘿嘻嘻……”

怪异的笑声从她的喉咙里发了出来,没过多久,那一张人脸又左右摇摆着缓缓地藏到了笑面菩萨的身后。

回到国舅府。

夜里,殷薄煊给楚星澜洗脚的时候,楚星澜着重说了今天在妙严寺里发生的事情。

“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看!”

殷薄煊捧起她的一只玉足,把布帛裹了上去,“不是错觉?”

楚星澜愣了愣,她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准了。

是错觉吗?

又好像不太像!

殷薄煊抿了抿唇:“这两日你若是出街,带上小甲、小乙。”

不管是不是错觉或者楚星澜多想,只要楚星澜觉得没有安全感,那他就值得多派几个人去保护她。

就算白费力气又如何,他乐意。

楚星澜笑了下,拿起手边一盘果脯,边吃边道:“过几日有一场请神庙会,悦儿之前一直吵着要去看,到时候你陪我们去好不好呀?”

殷薄煊问道:“什么时候?”

楚星澜:“四月初六。”

国舅爷思忖了片刻,“妥。”

擦干净了两只楚星澜的小脚脚,殷薄煊把它们放到床上,喜滋滋地道:“洗香香了,夫人可以睡觉觉了?”

楚星澜微微颔首:“那就熄灯吧。”

国舅爷面色一喜,已经准备好要在床上大展宏图了。

然后房门“哐当”一下被人推开。殷悦手里抱着一个小兔子玩偶,扁着一张嘴杵在了那里。

“娘亲~~”

楚星澜一愣,连忙把下床把孩子抱了过来,夹在了她和殷薄煊的中间:“怎么了,我的小宝贝?”

殷薄煊脸一黑,不满地抱腿往旁边挪了挪。

虽然女儿很可爱,但是有时候也是真的很碍事。这时候女儿的可爱真是大打折扣了。

殷悦红着眼睛,委屈屈地问道:“娘亲,悦悦好不好看?”

楚星澜毋庸置疑地挑了一下她的下巴:“当然是好看的,悦悦是京城里少有的美人胚子。”顿了顿,她笑了下:“承了娘亲的好模样呢。”

夸人的时候也不能忘记捎上自己。

殷悦一愣,忽然认真地问道:“那是我好看还是娘亲好看?刚才我在听珊瑚小姨讲故事,她说娘亲小时候是最好看的美人胚子了。我都比不过!”

她不服气。就来亲自问娘。

娘亲怎么可能比她好看?

她可是从小被人夸美长大的!

楚星澜:“!!”

天,这孩子这么小就会比美了吗?

楚星澜默了默。

须臾,她蜷起手掌认真地咳了一下,严肃道:“悦儿,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大人也不能撒谎骗小孩。”

楚星澜:“确实是我比你美。”

殷悦一愣:“?”

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娘亲,你就不能哄哄我吗?”

她可是小孩!

楚星澜义正言辞道:“不行。我不能为了哄你迷失自我。欺骗你是不对的!”

殷悦的眼睛更红了。

她吸了吸鼻子,抱紧了怀里的小兔子,扭头看着殷薄煊:“爹爹,你来说,我是不是比娘亲好看!”

殷薄煊一愣,万万没想到这件事情还能cue到他的头上。

他的眉头皱了皱,仔细斟酌了一番,认真道:“确实,是你娘比较好看。”

似乎觉得不够,他这个当爹的又补充了一句:“好看的多了。”

一瞬间,殷悦的世界如遭雷击。

不是一点点。

不是略胜一筹。

是‘好看的多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在她爹的眼里,很丑!

泪花花在她的眼珠子里打起了转转。

殷悦急道:“那,那我就提前用今年的生辰许一个愿望!我的愿望是,爹爹要说我才是京城最好看的美人胚子,我比娘亲好看!”

殷薄煊板着一张脸。

“我不。”

殷悦一愣,着重提醒道:“可这是生辰愿望啊!”

不是说生辰那一天大家都会让着小寿星,她要做什么都无有不依的吗?

殷薄煊居高临下地睨着面前的豆丁儿,“不是所有的生辰愿望都会实现的。比你娘亲漂亮就不行。”

她怎么可能美过楚星澜?

这不是做梦呢么?

这世上就是楚星澜最美!

殷悦嘴巴一扁,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爹爹不疼我了……”

但是殷薄煊怎么可能会有身为人父的谦让呢?

当初南宫玠的一颗糖他都能毫不犹豫地抢过来吃!

他就是坏!

殷悦嚎啕大哭地跑出房间,冲回了自己的小屋子里,哭的好伤心。

楚星澜嘴角一抽,不高兴地看了殷薄煊一眼:“你怎么欺负小孩?”

殷薄煊眉毛一挑:“你刚才就没有?”

关顾着谴责他,楚星澜这么迅速地就忘记她自己干的事情了?

不是她自己先一口咬死了比孩子好看的么?

他不过是做了一个夫君该做的事情,妇唱夫随罢了。

骄傲!

下次还敢!

至于悦儿骄傲的自尊心什么的,在楚星澜面前可以暂时忽略不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