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南宫玠登基以后,东宫已经良久没有人住过了。
如今里面连一盏灯火都没有点,据说每日在这里扫洒的也就只有两个小太监而已。
但是这个时间,小太监也早就去休息了。
身后四个护卫一直跟着他,表面上看起来是保护,其实他们不过是琴峥的眼睛。
他们的任务就是不让南宫玠在东宫里出事。
南宫玠深吸了一口气,推开厚重的朱门走了进去。
这里的一切景色都和过去一样。
他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十余年,最后终于如大家所愿的那样登上了皇位。
从前他很是讨厌这个地方。
他虽然贵为太子,却活的最是孤寂。一旦到了夜里,大家都相继入眠的时候,东宫便显得更是冷清。
他记得那时候父皇偶尔还会去南宫玳的寝殿里坐坐。
这两座寝殿相隔的不远。
可是父皇却从来不顺路看看自己。
连对一个敌国公主生下来的儿子都那么爱护,他却从来没有从南宫流明那里得到一星半点的爱意。
现在自己还要为父皇以前做过的错事承担罪孽。
多么讽刺啊……
南宫玠走过东宫前的花园,往他平日做课业的地方走去。在这里,他曾经认真请教过舅娘好多问题。
还吃过好些舅娘给他做的糕点。
南宫玠笑了起来。忽然发现他在这里还是有好的回忆的。
再往里走不远就是他当太子时常住的寝殿。
南宫玠刚要推门进去,他身后的护卫就说道:“寝殿里没什么好看的,你只有一刻钟的时间,还是抓紧去别处转转吧。”
南宫玠眉头一皱,“是你来看还是我来看?”
这是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短暂的自由。
别人不能再干涉。
看着他那副不容冒犯的样子,几个护卫竟然不敢强制让他出去。
而且南宫玠已经说了,逛完东宫就给主上答案。要是他们坏了主上的事,不得好死的一定是他们。
南宫玠走进了寝殿里。
这里没有灯火。
倒是旁侧的一个窗户还开着通风。
这房门一推开,带动的气流就煽得窗户晃了晃。
一道月光从窗外照了进来,给床前赠了三尺白练。
琴峥的眼线们盯着他,就想看看南宫玠想要在这里干什么。
可是南宫玠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就那么一刻钟的功夫可以给他走,他却好像不打算去别的地方了。
护卫们皱皱眉,他在发什么呆?
夜风拂过床边的幔帐,把他的身影遮住大半。有时候他们都看不到南宫玠的表情。
几个人相继走上前,想要看的真切一点。
“离我远一点。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听到这一番话,他们才站在幔帐之外的地方没有上前。
反正人就在这里,他们四个人围的跟个铁桶一样,小皇帝那三脚猫的功夫,铁定跑不出去。
只是盯着他久了,护卫们也会累。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
他们都有些不耐烦了。
几个人的脸上甚至都已经出现了倦怠之色。可是南宫玠还是一点要动的意思都没有。
有两个人都已经打气了哈欠。
这么大半夜的一群人在这里不出声,不困才怪。
这时候一个眼尖的护卫忽然瞥见南宫玠搭在床沿上的手不知在悄然地摸索着什么。
在他们犯困的时候,南宫玠一直都在找他想要的东西。
护卫神情紧张道:“你在干嘛?”
南宫玠表情一变,同时手也在床沿边摸到了一个凸起。
护卫已经朝他围了过来:“起来,跟我们走!”
意识到他可能真的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护卫脸上的神情都变得警惕了几分。
不能再留他在这里。
至少他们要先将这里检查一遍再说!
但是为时已晚。
就在他们朝着南宫玠围过去的同时,南宫玠的嘴边突然露出一抹笑容。他在窗沿凸起的地方用力一摁。
咔擦——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南宫玠身后的床榻上突然陷下去一个大坑,他往后一倒,噗通一声就摔进了机关里。
谁说小羊羔就不聪明。狼一样的男人和狐狸一样的女子养大的皇储,又怎么可能真的就任人宰割!
在知道自己身边的人都已经被琴峥策反了的同时,南共玠就已经分析过了时局。
他知道示弱是对他最好的选择,所以才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做一只羔羊。
让琴峥看到了他的幼稚无能。
他成功地麻痹了对方。
若是他一来就奋力反抗,他又哪里有机会来到这里!
就在他掉进去的下一瞬,床榻上塌陷的地方砰地一声再次合上。严丝合缝,根本就不见任何缺口。
护卫们一齐往上扑去,最后撞到的也只是床榻上坚硬的木板。
没抓到人,护卫气极败坏地在床板上用力一捶:“他跑了!!”
另一个护卫则立即顺着床沿也摸了一遍,想要找出机关的所在。
他找到了那个凸起,但奇怪的是他用力摁了好几下,那机关也没有任何被触发的意思。
到底怎么回事?
事实是,机关底下,南宫玠已经将机关门的触发装置闩死。
不能从机关这里追击,护卫当机立断道:“快去告诉主上!”
小皇帝丢了,怕是要坏了主上的大事!
“是!”
琴峥就在距离东宫外不远的地方,今晚月色甚好,他的心里也难得的平静。
当听到南宫玠跑了的时候,他的眼皮猛地一跳。
深邃的墨色很快从他的眼底蔓延了出来,最后几乎充斥了他所有的瞳仁。
他给了那个臭小子少有的仁慈,而南宫玠就是这么对他的么?
果然和殷薄煊沾亲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来到东宫寝殿,看着那一张不知为何根本就不可能撬开的床榻。琴峥的嘴边不自禁地泛起了一抹冷笑。
平日里他总是以笑面示人。但没有人知道,气极的时候他尤其爱笑。
他的笑容里藏着狰狞,扭曲的嘴角像是一个僵硬的傀儡,“小畜生,是真的不想活了。竟然还有法子逃跑。”
还能将他给麻痹了。
厉害的很!
“主上,想办法撬开这里,我们还能……呃!”
那个护卫的话还没说完,脖子上已经多了一把插入的匕首。
温热的鲜血从他的脖颈里喷溅而出,琴峥双眸阴冷地说道:“连一个孩子都看不住,要你有什么用?”
话毕,他将那匕首抽了出来,又是一道热血喷洒,溅到了琴峥的眼皮子上面去。
护卫尚温热的尸体噗通一声倒了下去。
琴峥丢开手里的匕首,拿出一块黑色的手帕慢条斯理地将手擦净。
他神情阴鸷道:“抓住那个小畜生以后,先打断他一条腿,再带到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