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澜:“那被顾权恩拥立的新帝是谁,你可知晓?”
季酥摇摇头,“全无头绪。”
她回京是为了看望季相,朝堂上的事情也都是听别人说的。对个中细节,她并不了解。
季酥道:“我只知道那一天上朝之时,顾权恩突然带了一个男人进了朝堂。那个男人自称南宫琤,拿出了皇祖的圣旨交给大家,宣称自己是肃宁王府后裔,还说当年是南宫流明为了登上皇位才陷害他肃宁王府,他才是应该继承大统之人。”
毫无疑问,那个圣旨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肃宁王虽然死在了南宫流明的手下,但是他儿子却还活着。
依照法则,肃宁王没能坐上的皇位理应由这唯一的子嗣来继承。
若拿着圣旨出现的新帝真是肃宁王后裔,那他的确有资格让南宫玠从那个位置上滚下来。
只是南宫玠还会挣扎多久,就无从知晓了。
季酥说道:“以顾权恩为首的党羽当即呼号要拥立新帝,而不是让南宫玠再占着那个位置。但是仍旧有一部分臣下对此表示怀疑,认为肃宁王府后裔的身份存疑,不能太草率地下结论。”
这群人看起来似乎更理智一些,但其中不少人都是不想与顾权恩为伍一流。
要说他们真有多大的本事和御史大夫较量,倒也不见得。
楚星澜:“殷薄煊若是在,定然不会容许这样的人出现在朝堂上自说一气。朝臣的态度如此不明朗,玠儿岂不是自身难保?”
季酥沉声道:“不只是自身难保,他如今已经连着两日都没有出过宫门了。”
南宫玠如今连自己的皇位都不一定能保得住,又怎么能来国舅府看楚星澜?
要是南宫玠真的被赶下皇位,朝堂之中还不知道要一气换掉多少人!
她来看楚星澜也是想要尽快将这件事情告诉她。
楚星澜的眉头一皱,“你确定玠儿是因为新帝的事情烦心而不出宫吗?难道不是被禁了足?”
御史大夫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将玠儿一个少年软禁宫中也不是不可能!
季酥怔了怔,“不会吧?禁军那么多人在,皇上哪有那么容易被人限制行动?”
南宫玠现在好歹还是个名义上的皇上,顾权恩就算再大胆也不敢在这时候把南宫玠软禁。
这日后要是被人发现了,岂不是要落人口舌诟病?
而且禁军又不是摆设,她觉得楚星澜还是杞人忧天了……
季酥道:“我现在担心的是,那个人明显是顾权恩带来的。要是他真的被御史大夫扶上皇位,那之后大齐之中还不是顾权恩一人说的算?”
顾权恩和国舅府交恶已久,顾权恩又是个心思恶毒的人。
她还听说御史大夫独女不久前刚在国舅府旁的一个肥宅里被烧死,日后他一旦掌权,那第一个遭殃的必然是国舅府。
季酥担忧地看着她道:“你被困在国舅府中走不了,往后外面时局一定,国舅府岂不是任人宰割?你得想个办法自保。”
想到从前和顾府结下的梁子,楚星澜一把扣住了季酥的手,“我如今是这个身子,也出不去,这时候我自保不了,可有个人你一定要帮我护住。”
顾权恩特地叫人将国舅府拦起来,不就是想要让她没有退路?
季酥:“你说的是小郡主?”
楚星澜昏迷时,她已经代替澜澜去看过一眼了。
孩子生的粉嫩好看,只是可怜刚一出生就没了爹。日后也必将生活在动荡里。
楚星澜点点头。
她不可能从国舅府里逃掉。
但悦儿……
那个孩子是全然无辜的!
季酥道:“你要将孩子托付给我照顾?”
楚星澜摇摇头,“不能是你。”
季酥:“为什么?”
楚星澜:“殷悦既然是我和殷薄煊的孩子,那顾权恩必将对方置之死地。若孩子送到你那里,不管是傅家还是季家都不能护她周全,还要连累你们!”
当初南宫瑞和殷薄煊争权之时,季酥已经受过一次苦了。
顾权恩能做出来的事情未必就亚于南宫瑞。她不想要季酥因为自己再受一次伤。
季酥问道:“那你还能将孩子送去哪里?”
这偌大的西京城里,还有谁是楚星澜觉得可以托付的?
楚星澜咬了咬牙,“我有一个人选。你只要能将他带来,悦儿就能平安。”
她低头凑过去跟季酥说了几句话,季酥听完脸色一变。
她豁然站了起来反对道:“这怎么行!你和他非亲非故,你怎么可以将孩子托付给他?那个人有无本事不说,他会不会对你的孩子好都不知道!”
楚星澜望着她道:“季酥!”
“我们已经没有路可以选了。眼下整个京都里,就只有他一个人有这个本事护住悦儿了。”
楚星澜握了握拳头,“他能在西京城里安然生活这么久,我不相信他会是一个庸才。将孩子托付给他也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玠儿自身难保,她又不能出去。
难道带着孩子从西京杀出去一路窜逃吗?
就算她从密道里溜出去了,难道她还能带着悦儿一辈子亡命天涯?
她的身体折腾不起。
她的孩子也不能受这样的苦。
她必须要在自己还有余力的时候,给殷悦找一张护身的牌。就算要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在所不惜。
“可是……”季酥不安地在床边踱来踱去。
她对楚星澜说的那个人全然不了解,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否请来那个人。
而且在她看来,与其将孩子交给一个陌生人,倒不如将孩子送到她身边。
至少只要她还活着一日,她就一定会护着这个孩子!
这难道不比楚星澜的选择要强吗?
楚星澜看着她道:“我知道你愿意为我护着孩子,可这不是你能承担的事情。全京城能够让皇上和文武百官都动不得的,就只有那一人而已。我们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要是玠儿真的被赶下了皇位,那季酥的手令也会彻底失去作用。
也就再也没有人能进国舅府了。
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她的声音哑了哑,第一次用卑微的眼神看着季酥,道:“季酥,算我求你了。”
季酥的身体一僵。
自从认识楚星澜以来,楚星澜一直都是以最骄傲的姿态跟别人说话。
她这样卑微的祈求,是第一次。
连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自己还如何能拒绝楚星澜。
季酥红了眼睛,“好,既然是你所求。我一定会尽力搬到。我会尽己所能,将那个人带过来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