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须臾,珊瑚忽然从里面冲了出来,对孟随问道,“稳婆呢?大夫呢?怎么还不来?”
孟随往院落外看了一眼,也是眉头紧锁。
他已经派了两个人去请帮手,可出去的人为何迟迟不到,他也不知道!
一滴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滚了下来,孟随担忧道:“许是靠谱的稳婆正在接生,只能去请另一个了。”
珊瑚:“一个人请不来就派两个,两个人请不来就派四个,夫人已经疼得快要撑不下去了,再不来人就真要血崩了!”
孟随额头的青筋跳了跳,“我去外头看看。”
到底是真没来人还是被拦住了,他得弄个清楚。
珊瑚转身跑回屋里,又指挥起了周围的人帮忙接生。
孟随来到府外,竟然还真看到了两个被府中小厮带回来的稳婆和一个大夫就被拦在门口!
他们早就回来了,可是一直都进不来。
顾权恩已经把他们拦在外面半盏茶的功夫了!
见到孟随,府中小厮的眼中霎时露出一抹欣喜,“孟管家,快来,我们被顾大人拦住了!”
小厮带着稳婆和丈夫,说道:“顾大人非说我带来的是来路不明的人,不能放进去。您快跟他说说,我们就是自己府中的人啊。”
他知晓国舅夫人情况危急,请稳婆的时候一刻功夫都不敢耽误。可这稳婆和大夫都带回来了却被拦在府门外进不去,这算什么事儿?
夫人被抬进府中的时候他见着了,那么多血,哪里能再拖延。
孟随扭头看了顾权恩一眼。
他方才离开的时候还不见顾权恩,这才多会儿功夫御史大夫就带着人来了。他到底是有多想要给国舅府使绊子。
顾权恩睃了他一眼,还不等孟随开口就抬手止住了他的话语。
“无需多言,国舅府如今情况特殊,进出府中的每一个人都要仔细留意。这种来历不明的人自然更不能放进府里。”
若这两个是别的什么人也就算了,是稳婆还想进去?
痴心妄想!
楚星澜肚子里这个孩子必不能顺利降生!
不能在大街上拦住她,在府门口拦住楚星澜的稳婆也是好的。今日若是给了她一口喘息的机会,日后还不知道会多出什么麻烦。
最好她今日就一尸两命死在床上!
孟随的眼皮跳了跳,“这人不过是京中稳婆而已,你若是不相信,大可以派人去他们住处查验。将人拦在门口是什么意思!”
他的眸子一寒,“莫不是从前被国舅府压制的多了,今日想要公报私仇?”
顾权恩双手叠在身前,懒得眼皮都不抬一下。
“孟管家不要胡言,本官大公无私,可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掸掸指甲,道:“只是楚星澜涉嫌偷运黑火油,本官不得不对她再提起几分戒备。”
孟随此刻心急如焚,再听见顾权恩说的这些假公济私的话就更恼怒,简直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摁到地里去捶!
顾权恩不紧不慢地瞥了一眼那边的几个人,戏谑道:“至于你说的这些人,查验是一定要查验的。不过么……得等本官查验清楚了以后,他们才能进府中去。”
孟随一怔。
等到他查验完?
谁知道这个狗娘养的玩意儿要查验到什么时候!
要是他再查验上一两个时辰,那夫人岂不是只能等着坐归西天。
孟随的眼底顿时腾起一股怒火,谁料还没等他开口,被隔在门外的稳婆就忍不下去了。
看起来肥肥胖胖的女人中气十足,两手一叉腰便指着顾权恩的鼻子骂道:“你他娘的,你没娘啊!”
顾权恩一愣,愣是没想到一个京都里的草民都该对他骂骂咧咧。
他抬手指了一下自己的鼻子,“你可知道本官是谁?”
骂他,这个死婆娘想好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了吗?
稳婆怒然,瞪着御史大夫就道:“老娘管你是谁,你不是娘生娘养的?”
顾权恩脸色一青,“谁说不是,本官的母亲还尚且健在呢!”
稳婆哂笑,“那你老娘看到你做的这缺德事儿,怕不是今晚就要咽过气去了吧!”
她指着国舅府道:“这府中夫人不管做了什么事儿,她肚子的孩子总是无辜。如今人家着急忙慌地把我请过来接生了,想必情况急的不行。你还在这里左一道右一道的,你是成心想要把人家母子两个耗死在府里吧!”
她目不识丁,也不懂什么官职的道理,她就是眼下看着这个男人浑不像个好人!
哎呦她这暴脾气,还真是一刻都忍不了了。
顾权恩被骂的脸色铁青,活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本官……”
“官什么官啊,你是京官了不起啊?巴掌大的地方,随便丢下一块砖头都能砸死三个京官,要你这种没良心的京官当政,那才是大齐真真的不幸呢!”
稳婆混不吝地睨了他一眼,眼底的鄙视多的都快要溢出来了,她简直就差把一口唾沫啐在顾权恩的脸上去了!
顾权恩额角的青筋突突的跳,哪儿来的山野村妇,他非得给这个死婆娘一点颜色看看!
“来人!给我把这个不知道好歹的村妇拿下!”
几个官兵走上前,那稳婆顿时有些被这阵势吓到。不会真要抓自己吧?
官兵们伸手去擒她,可就在他们要碰到稳婆的时候,凭空伸出的一只手却将他们的手臂给拦住了,那人一个闪身跳到了顾权恩的面前,两腿横踢就将上前的官兵都给踢飞了出去。
稳婆还是第一次见到功夫这么厉害的,抬眼就给他点了个赞,“好功夫啊!”
顾权恩一惊,“谁敢伤大齐官兵!”
那人背对他而立,转过身来时脸上却带着一个狐狸面具。
顾权恩怔了怔,不认识啊。
但是露出的那半张脸却有些面熟……
身影也是。
孟随的身体一僵,这个背影,他不能再熟悉了。
他险些脱口而出一句“国舅爷”,可在那个人开口以后又是整个人愣住。
“不过是摔了个跟头而已,算什么伤?”他倏然拔出身侧的长剑,抵在顾权恩的脖子上道:“若这一剑刺下去了,那才叫伤呢。”
极其冷厉的语调,却是和殷薄煊全然不同的声音。
不是国舅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