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见寒看了他一眼，霎时觉得楚霆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都高大了起来。
楚星澜默了默。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这句话多少书生自幼便读过，但是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那些人要么是被世俗洪流所污，要么是功成名就后就开始为富不仁。能有几个人在富贵以后还记得自己的本心。
多少人羡慕楚霆的万贯家财，金山银山。
又有多少人看到自己那般挥金如土，嫉妒得面目全非。
可若是将他们置于楚星澜与楚霆的境地，他们未必能做的比楚霆更好。
这时候楚星澜一愣。
脑海里乍然闪过一句话。
早在她来苏州赈灾之前楚霆就跟她说过，若有实在跨不过去的坎就来找他，一场旱情根本不可能难倒他们楚家。
那个时候她还腹诽首富可真是牛逼勒。这么无比地自信。
谁能想到楚霆根本就不是吹的。
她爹，是真有钱。
他们辛辛苦苦筹措了几个月的粮食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楚霆，大手一挥。
开仓取粮。十万斤的粮食轻轻松松到位。
不耗人力财力，这就完事儿了。
这就是……
金钱的力量啊……
即便自己就身处有钱人的行列，楚星澜也仍旧忍不住在心底再次感叹。有钱真好。
这时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竟然是小甲率先回来了！
他对众人做了一揖，道：“季夫人和皇上及世子殿下都送回来了。”
傅见寒一听，挂心季酥和傅遐迩的他旋即转身道：“那我就先去看看他们，你们一家人且在这里暂时歇息？”
楚霆这次终于不再留他，让他去了。
楚星澜问道：“珊瑚和慎儿如何了？”
小甲：“已经回厢房了。皇上也送回去了。”
他看了看楚霆道：“这次还多亏了楚老爷救场。您果然是有远见之人。”
楚霆笑笑：“我虽然不如你们国舅爷地位高，但是这种话我也听得多了，你就不用再吹捧了。有什么就去忙你的吧，我许久不见小五，就想和她说说话。”
小甲听了也不多留，退下了。
楚霆这才看着楚星澜道：“你是不是有话要对爹说？”
从自己进来以后楚星澜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一早就看出楚星澜有话想对自己说了。
楚星澜：“我确实还有一件事情想问爹爹。爹可知道吴固这个人？”
傅见寒在时有些话她不好直说，但此刻既然没有外人，她也就直接问了。
楚霆神色一愣。
这个人……
“认识。”
楚星澜试探道：“你们从前，有过私交？”
楚霆抬头看了她一眼。
“不算有。只是二十余年前听说过一些他的事迹而已。”
楚星澜的心底却升起一分狐疑。
若真是只听说过一些事迹，爹何以记一个不重要的人这么久？
楚霆也可能闲到没事去记一个不重要的人吧。
“吴固如今是苏州首富，之前还曾经恶意屯粮。”
楚星澜濡濡唇，其实这些事情她根本不必特意提。爹既然能正是时候的赶来，必定是对苏州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已经无比清楚。
包括吴固一事。
只是不提吴固，她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开口。
楚星澜说：“他死之前说，爹的家产也是靠着当年灾荒之时屯粮积蓄起来的。我不信爹是那种没有良心的人，但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楚霆默了默。紧锁的眉头里也透出几分沉郁。
“当年闹灾荒的时候，爹是囤过一批粮食。也是靠着那批粮食度过了难关。这还要多亏你娘对旱情早有预料。但是爹却不曾靠着贩卖天价米粮发家致富。”
他做米商的时候，卖的每一批粮食都对得起自己的粮食。这一点谁也不能质疑。
为了缓和灾情，他甚至还不远跑到邻国去采购米粮，运送到大齐里来低价贩卖，在当时也救活了不少人。
只是那时有些人不懂市场米价行情，所以认为能不断有米粮售卖的他是在吃百姓的人血馒头罢了。
但是对吴固这个人，楚霆还是怀有不浅的印象。
他认识吴固的时候，那个人也不过是个少年，走路时都意气风发的模样。
同楚星澜后来见到的油腻简直判若两人。
他会认识吴固，也是因为他们家与吴固家的距离甚近。
当年吴府的家私不少，府中的老太太又是个一心礼佛向善的人。灾荒刚开始时，吴府还日日去街头赈灾，干得事情与当日季酥做过的事情如出一辙。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灾情一天天地更严重了。
吴府想要救灾也逐渐力不从心，一开始派发的粥品到后来根本就不够喝。
一天两天还好，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更多的灾民涌入，百姓们越发喝不到粥。一车的粥的派完了，等待施粥的还一眼望不到尽头。
吴府老太太心善，就又吩咐人施更多的粥。
可谁知，贪心不足蛇吞象，那群人不仅没有感恩老太太的慈悲心肠，还反过来索取的更多。
到后来那些人更是直接堵在了吴府的门口不肯移步。
吴府并不像如今的楚家一样家大业大，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损耗。没过多久就被拖累地自己都没有余粮了。
可是那群人不放过他们。
就算是后来吴府说自己没有余粮了，他们还是不依不饶，甚至恨不得将吴府的米缸子都给翻过来。
吴府的老太太本是一片善心，最后却被那群人的可恶嘴脸给活活气死。
吴府也就此败落。
后来吴固就不知了踪影。等楚霆再有他的消息时，他也已经是富甲一方的商人了。
楚霆道：“那时候吴固救济灾民之时曾要求楚家一起，之时爹那时候对楚家的财力做了预算，发现担不起这样的担子，最后才选择了独善其身。”
要是那时候他们和吴家一样不顾后果地抄底救济灾民，他们家的状况怕是比那时候的吴府好不到哪里去。
楚霆：“其实他当年也是个苦命人。好好的一个富家少爷，一夕之间家境就这样败落了。后来他能再翻身也是很不容易。只是他走错了路。不做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