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板愣了愣,随即歉疚道:“这位小姐,您的要求我们恐怕办不到。咱们做人各退一步才能和气生财。”
本来吃饭就是讲究个先来后到,先来店里的客人都没吃完,怎么能就让人家走。
他虽然指责店里的小厮,但也不代表小厮就是错的。确实是顾翎歌来得早了,才让店里的位置没有空缺。
总不能为了让她一个客人满意,就让别的客人受委屈。
否则别的客人怕是以后都不会再来了。这家酒楼又不是单为她一个人服务的。
顾翎歌道:“和气生财是你们做生意的人要管的事,我给你们钱,你们还有什么不知足?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家给不起钱啊?”
当初南宫玠登基后,左相白景山也跟着倒台。
顾翎歌则因为巴结白时花,也险些被怀疑跟相府有勾结。虽然最后查清他们顾家没有什么问题,但一朝天子一朝臣,顾家的地位在朝中已是大不如前了。
近来顾翎歌不管去哪里都会遭一些人的白眼,这让她心底哪里会是滋味?
虽然现在得势的已经不是他们顾家,但是她爹御史大夫的官衔可还没摘呢!竟然如此应付她,也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您都能来这里订桌子了,当然给的起这个钱。只是前头的人还没吃完,这时候叫他们走实在不合适。”金老板好言好语地说道:“要不您先去别的地方走走,散个心再回来。到时候应该就有位置了。”
金老板的本意是息事宁人,谁知顾翎歌听了不仅没有被安抚好,反而更加怒不可遏道:“你敷衍我是吧?我今天、现在,就要在这里吃怎么着!你要是不给我找个位置,我跟你没完!”
金老板一脸无可奈何道:“小姐,我的酒楼今天有多忙您也看见了,您不能不讲道理吧?但凡现在这里能腾出一个地,我也不会不做您的生意呀。”
可顾翎歌已经在这里闹起来,何妨闹得再大一点?
她撒手道:“你不给我找位置,我自己找!”
不顾金老板的阻拦,她自顾在酒楼里转了起来。
可是一如金老板所言,这四周没有一个可以吃饭的空桌子。
顾翎歌气急败坏,转身之际又正见一个小厮手上拿着一个空盘子从五楼上走了下来。
“楼上还有一层?”顾翎歌问道:“定桌子的时候你可没告诉我们五楼还有桌子可坐!”
好一个金老板,仗着自己的生意好,果然糊弄起他们这些客人了!
金老板脸色倏然一变,立即换了一个和刚才的无奈截然不同的表情,拦在顾翎歌面前道:“顾小姐,那里您可不能上去,上面不是我们招待宾客的地方。”
顾翎歌冷哼一声:“果然有地方可去,你就是在唬我!”
她推开了金老板,二话不说就往楼上跑。
金老板想要拉住她,又怕顾翎歌当众撒泼,污他一个对官家女子动手动脚的罪名,最后也没拦住人,就让顾翎歌跑到楼上去了。
顾翎歌一口气冲上五楼,果真见这一层空荡荡的,摆了许多张桌子,却几乎没有什么人在这里。
唯一要紧之处,就是窗边另外阻隔一个珠帘,里面隐约可见两个人的背影,似乎是在用饭,她却没有注意看是谁。
“你这里明明有桌子却不让我们上来吃饭,分明是诓骗我们,你好大的胆子!”
楚星澜听见熟悉的声音,不觉侧了侧头。却没有站起来。
金老板的神色里顿时添了两分紧张,可是那紧张却不是因为顾翎歌而产生的,而是因为珠帘后的两个人。
他频频看向背对着他们坐在小隔间里的两个人,低声道:“这位小姐,里头的两个人怕是你惹不起,你还是别在这里闹了。”
顾翎歌道:“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叫你这么巴结!连我御史大夫府的生意都不做!”
她径直朝着小隔间走去,一把掀起了格挡她视线的珠帘。
里头两大一小,一家三口正在其乐融融地用饭,突然就被这不知好歹地冲进来的人给打乱了他们的氛围。
“……国舅爷!”待看清里面的人是谁,顾翎歌的呼吸一滞,扶着珠帘的手一抖。
那一束帘子就从她手里哗啦啦地掉了下来,重新隔断她的视线,在他们之间不停摇晃。
殷薄煊寡淡地收回视线,一手抱着殷慎,一手却往楚星澜的碗里夹了一块鹅肉。
“呵,顾小姐好大的脾性。都闹到酒楼来了。”
如今殷薄煊在朝中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皇上是他的亲外甥,整个大齐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还有谁敢与他作对?
打扰了国舅爷的清净,岂不是她自己找死!
顾翎歌连忙解释道:“是这酒楼的老板欺我少不经事,糊弄我这里没有桌子可以用饭了,我才……”
楚星澜咽下一口醉鹅,笑道:“酒楼老板不让寻常人上这一层自然也有他的道理,顾小姐怎生从来不为别人考虑一二呢。”
说来也巧,她与顾翎歌在相府出事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如今却在这里碰上了,这不就是冤家路窄吗?
顾翎歌在酒楼里闹事竟然都能让她赶上趟儿了!
原本年节这么高兴的事,快乐都要因为顾翎歌闹事而大打折扣了。
楚星澜的眉头皱了皱,俨然是在透露几分自己的不满。同时她虽然是在与顾翎歌说着话,却连视线都没有搭上顾翎歌。
顾翎歌垂在身侧的手都攥在了一起。
楚星澜分明是在轻瞧自己。
但那又如何呢?
她也不敢在这里与楚星澜作对,只能将楚星澜对她的点评系数应下,就像是一只胆小怕事的鹌鹑。
就连顾翎歌都觉得自己可笑。
从前在京中可以横着走的御史大夫之女,如今在楚星澜面前可什么都不是了。
如今她们的身份已是云泥之别,而楚星澜才是飘在天上叫人触不可及的那一朵云。
谁能想到三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在霞山,那时候站在国舅爷身边的人分明是她和白时花。而楚星澜不过是一个叫人瞧不上眼的纨绔而已。
而现在他们的身份地位天地旋转,楚星澜早已经不是她可以指摘的人,顾翎歌的心底就百般不是滋味。
这种想法就像是酸水一样咕噜咕噜地在顾翎歌的心底往外冒,叫她想要忽视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