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霆说道:“不论如何,你二哥那边的桑林出的问题还不算大,只要不是开春就不落雨,事情都好解决。”
楚霆说完之后,大家也都放下心来,不需要再为楚星汜担忧了。
这时候楚霆又提点道:“回头从蜀西回来了,记得带两匹好布,可以拿来给曜之和慎儿做衣裳。”
听到楚霆这么记挂慎儿,楚星澜不由微微一笑。
作为家中长辈,他从来不会因为殷慎是国舅府的孩子就疼爱他比曜之少。恰是因为殷慎是楚星澜的孩子,所以他还宝贝的紧呢。
楚星汜道:“是,父亲!”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过午茶,傍晚时分楚星澜就带着殷慎回去了。
路上,楚星澜撩起轿帘看见一家热闹非凡的酒楼,忽然扭头对殷薄煊说道:“我们许久没有在外面吃饭了,不如今日就在醉香居里吃好了。”
殷薄煊道:“年节酒楼都要提前预定,咱们突然进去,怕是没有包间了。”
殷薄煊向来不喜欢在人来人往的大堂里吃饭,况且他们还带着慎儿。一会儿要是有些人喝酒上了头闹起来,周围的人都要受影响。那种吵闹的地方,他就更不想慎儿去了。
当然以国舅爷如今的身份地位,非要在酒楼里辟出一个屋子也不是不能。
只是大过年的,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找不痛快。
他想就算是自己强行叫酒楼的老板腾出了一个屋子叫楚星澜进去吃,她也不会吃的很开心。
楚星澜:“这有什么,醉香居我熟的,听说这里最近上了醉鹅,我想尝尝看。”
见她双眼放光,俨然是惦记那道醉鹅很久了。
每次一到年节这种关头,作为家中主母,她就要安排好些事情。
像是每个人的赏钱要给多少,还有她名下的铺子有多少回利,都要全部重新盘点。从前有珍珠和珊瑚帮忙,这些事情也就简单了不少。
可今年珍珠要一心照顾武状元,江隐踪告诉她的那些帮忙复健的法子,珍珠每天都一样不落地在帮武状元做,她根本就没有时间分心来帮自己。楚星澜的任务自然也就重了不少。
亏还是有些关系的人回礼应给多少,那些上门求见攀关系的来客是否要拒绝这些事情有孟随帮忙处理,否则她就更忙不过来了。
一整个年节下来,楚星澜一次门都没有出过。
原本这道醉鹅除夕就上了点菜单子,可是她却一直都没有机会来尝尝看。
殷薄煊只得笑道:“那就去尝尝看。”
楚星澜乐呵呵地掀开轿帘跳下了马车,孩子被殷薄煊抱着。
看她忙不迭地往酒楼里走,简直就像是一只小馋猫,殷薄煊道:“你走慢些,又没人跟你抢。”
楚星澜回头道:“回头你要是学会做了,我也就不馋外面的了。”
她脑袋一转,头上的珠钗就跟着晃了晃。后头酒楼的灯火映在她脸上,抛下一层淡淡的柔光。
比起他初识楚星澜的时候,如今两三年过去了,她的模样较之当年的青涩,更多了几分成熟女子的温柔。
从前她就只是楚家行五的姑娘,如今她不仅是一个妻子,还是一个母亲。
但对于殷薄煊来说,他眼底看见的,仍旧是他当初在霞山之上遇见的那个姑娘。一身碧色薄衫,灿烂的眼底似有星光。
他的姑娘。
人道夫妻都有三年之痛,七年之痒。可是他看楚星澜,就好像是拨开迷雾看月光,越看越觉甚是喜欢。
叫他都不禁要怀疑,那些说时间会磨灭感情的人,到底是因为时间的消磨而让感情变淡了,还是一开始就夸大了自己心底的感情。
楚星澜一走进酒楼,就有小厮跑上来说道:“两位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酒楼今天已经满客了,前面还排了好几桌呢,实在是接纳不下二位了。”
看了殷薄煊手上抱着的孩子一眼,那小厮又道:“你们二位还带着孩子,看着也不像是能就等的人,不如就先换一家酒楼?”
开门做生意的人没有谁愿意把客人往外赶,要不是真的容不下了,谁会放着现成的钱不赚?
殷薄煊看了楚星澜一眼,示意她去说道说道。
她不是和酒楼很熟么。
楚星澜微微一笑,在酒楼里扫了一眼,便对远处正在应付客人的老板道:“金老板。”
金老板听到声音转身,一下就对上了楚星澜的视线。
他的眼睛一亮,连忙抓来一个小厮顶上自己,自己提上长袍就朝他们跑了过来,拱手道:“楚小姐金玉万福。”
楚星澜:“客气客气。”
金老板连忙将那个差点将他们赶出去的小厮遣下去,看了看殷薄煊道:“这位是?”
生的雄姿英发,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啊。
楚星澜:“我夫君和我孩子。”
金老板顿时倒吸了一口气。
“国…国……国舅爷?”
殷薄煊眸子一沉。
“有问题?”
他说话冷三分的语气多少叫金老板浑身一抖,金老板:“没问题!没!”
他就是没想到国舅爷竟然还会抱着孩子出门。
一般来说带孩子不都是女人做的事么,国舅爷安静如鸡地在一旁抱小孩实在是他没有想到的事情。
毕竟西京城里的人提起国舅爷这个人,第一反应都是‘冷面煞神’、‘冷血铁腕’、‘杀人不眨眼’诸如此类的词。
可是这样一个冷面煞神突然温柔地抱起了小孩,那小孩子的口水都蹭到他衣领上了,他也不生气,这确实……很难让他将这个人和国舅爷对等起来。
金老板问道:“楚夫人今日怎么会有空光临敝处?莫不是前段时间送去的账本有什么问题?”
殷薄煊顿时看了楚星澜一眼。
这老板还有账本要送给她?
想来前段时间楚星澜确实对了不少账。
难不成这一家酒楼也和楚家有关系?
楚星澜笑着摆摆手道:“账本没有问题,就是我听说你家新上了一道醉鹅,才带着国舅爷和孩子来尝尝看。”
只要账没问题就好,金老板立即讨好道:“只要是您想吃,醉鹅管够。”
楚星澜:“那包间呢?还留着吗?”
“什么叫还留着吗?我金老板可是个守信之人!”
金老板指着高处道:“依照一早跟您说过的,从酒楼开张到今天,我一个人都不敢放上去,就等着您哪一天来我这小酒楼里捧场呢。”
醉香居是半年前新开张的酒楼,一共五层高,生意奇好。
但当初要不是借着楚星澜的势,金老板怕是还开不起这一家酒楼。
酒楼开张那一日,金老板就许诺楚星澜醉香居的五楼以后只给她一个人留着,绝对不会用来接待宾客。
如今京中贵人最多也只能定到四层的酒楼,五楼一直都以还在修葺为由没有让人上去过。
其实就是金老板特地给楚星澜留了一层的空间,等着她来呢。
所以别人来这里可能吃不上饭,但是楚星澜要是来了,那就绝对是个例外,永远都有她的位置。
只是楚星澜之前一直都没有时间,直到今日才有空闲来一次。
不过开门做生意都是为了挣钱,楚星澜一直都以为醉香居如今的生意这么好,自己又一直没来过,金老板说不定也将五楼给别人开过一两次了。
可金老板还能在金钱的诱惑面前死守着五楼不招待宾客,也确实难得。
金老板笑眯眯地把人送到楼梯口道:“您先上楼喝点茶,我一会儿就派人给您把点菜的单子送上去。”
楚星澜点点头,跟殷薄煊先上了楼。
殷薄煊道:“你与醉香居的老板是什么关系?我看他都快把你当成祖宗一样供起来了。”
楚星澜:“金老板呀,我们算是仅有过几面之缘吧。他虽然不至于把我当祖宗,但是应该也把我当成半个恩人。”
楚星澜的语调说来都带着几分同情:“当初他刚来京城的时候,身上仅有的盘缠都被人给摸走了。一个外乡人,在京城又没什么人脉,想要做生意的本钱也没了,连回去的路费都不够。他那时候也算是走到穷途末路了。结果正好给我遇上了,我就帮了他一把,帮他开了这一家酒楼。”
国舅爷默了默,一手拍着殷慎的后背哄着孩子,一边斟酌了片刻自己的用词。
“你当时就这么……纯良?”
见他可怜,就帮他开了一家酒楼?
京城米珠薪桂,开一家这样的酒楼要花的本钱可不少。
诚然这些钱对于楚家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这么个挥霍的法子,似乎也…有些一言难尽了。
楚星澜看了他一眼,也难为他还能够委婉的用纯良这个词来形容自己。
但……
“你其实是想说我单纯好骗吧?这么容易就把钱给人家做生意。”
殷薄煊剑眉一挑。
确有此意。
但他不敢说。
怕被楚星澜揪胳膊。他又拧不过她。
楚星澜:“其实当时的情况略有些复杂,我帮他是因为觉得他这个人委实不错,好人不应该就被坏人欺负。”
要是善恶到头,老天都不管,但她偏偏遇上了,那她也不能让好人寒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