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澜看着殷薄煊苍白如纸的脸色,一时忍不住,一颗滚烫的泪花就砸上了他撑在膝盖上的手背。
“殷薄煊,你起来……”
“你起来呀!”
她用力地想要去拉他,周围的山体石壁却晃动地更厉害,甚至将蹲在他身边的楚星澜都给晃得摔倒在地。
殷薄煊看着她执着地一次又一次地来扯自己的手臂,沾着血迹的唇角不知为何却微微扬起。
“喂……”
他突然叫到。
楚星澜低头看着他:“你别喂啊,你站起来!我们要一起出去的!说好要一起出去的……”
可是他站不起来。
她已经没有办法了,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似乎是终于没有力气再去拉他,楚星澜一下跌坐在了他面前,在他面前放肆地哭了出来。
明明就快要出去了呀。
再走一段就好了。
为什么二嫂嫂却迟迟不出来,江隐踪也不见踪迹。
为什么,要她在看见希望的终点之时,给她立上一条过不去的坎。
“呜呜呜,你起来……你……”
一直都被她压在心底的负面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楚星澜嚎啕大哭,连气都快要喘不上来。
“过来。”他说。
楚星澜一点点地朝他挪了过去。
“爱我吗?”
他突然说。
楚星澜的身体一僵,抹去泪水看着他。
“嗯,爱我吗?”
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回头,就好像他第一次亲昵地在她耳边调情时的样子一样。
“爱我吗?”
殷薄煊执着第一遍又一遍地问她这句话,只想要她一个回答。
即便他们早已经心照不宣。
楚星澜心上突然一疼,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问她这个问题。
为什么从来没有在岁月静好的时候跟她说这句话?
她不想要在最后才说爱他呀。
可对于殷薄煊来说,正是因为从前遇上她之前的太长太长的时间里,都没有真正地被谁像她这样温暖如阳地爱过,也没有被谁喂过那样甜的糖,才更想要听她再说一句爱自己。
所以,“爱我吗?”
“爱。”
“很爱的。”
楚星澜终于被他诱着说着那句对他来说像糖一样的话,“一直都很爱的。最爱你了。爱你……爱你……爱你呀……”
早应该在他最喜欢的阳春三月说爱他,早应该在一开始心动的时候说爱他。那些互相逗弄解闷的日子虽然很快乐,可是她从来,从来都没有在最好的时间里跟他认真地说过一句爱。
为什么不在上一次青州叛乱结束之后好好地说出自己的心意。
那样是不是可以在上一个寒冷的冬天多学会拥抱一下他。
是不是就可以在他还没有走到的穷途末路的时候多请他吃一颗金丝蜜糖……
她觉得不够啊。
为什么日子这么短。
为什么他过了那么长苦日子的人不能多吃一点点糖。
可是他却拉过了她的掩面哭泣的手,在她的掌心低头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是她脸上潮湿的泪痕,是她的嘴角。
“听我说……”
殷薄煊伸手捧住了她的脸,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了她的额头上。
“爱我的话,就走好不好。”
用最温柔的话,他在跟她诉说着诀别的话。
求她说的那一句爱,不过是他想要听到一句最想要的告别。
她该走了。
离这里彻底塌陷还有一段时间,只要她跑的足够快,她是有生机的。
他一直都想要楚星澜好好地活着。
他不能,不能让她最后的生机断送在他这里。
否则他下地宫来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楚星澜疯狂地摇头。
“不要,不走。我不走。”
她不要在这个时候离开。
绝不。
殷薄煊却捧住了她的脸,不让她再乱动,“乖,听我说。你乖乖听我说。还有时间。你还有时间的。”
楚星澜仍是在摇头,她知道殷薄煊要说什么。
可是她不答应,也绝对不会按照他说的做。
“不走,不走不走!”
“乖啊……你乖,你从前在要紧的大事上,从来都是很听话的。这次也听一听我的话,嗯?好不好?”他一遍又一遍地安抚着楚星澜已经崩溃的情绪,就只是为了让她赶快离开。
他说,“你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姑娘呀。你不能为我一个人留在这儿。”
她是楚星澜,是慎儿的母亲,是楚霆的女儿,还是她四个对她关心备至的哥哥们的亲妹妹。也是玠儿的舅娘。
“楚家需要你,玠儿也是。慎儿还那么一点点小,每天见不到娘亲就哭。你真的就忍心让他小小年纪就没有爹爹和娘亲吗?”
楚星澜的心一阵一阵的痛。
他说了那么多,都是在告诉她,她不能那么自私地为了他留在这里。
因为还有很多人需要她。
除了他自己。
“走!”他近乎命令式的语气终于抹去了所有的柔情,殷薄煊看着她一双星眸说:“快走!”
他抬手将哭成了泪人的楚星澜推开,她是个聪明的,她懂得权衡一切利弊。
他相信楚星澜能听懂他刚才说的那些话。
该是她放手的时候了……
楚星澜默默地站了起来:“你真的要我走?”
“走!”不想去看她离开的模样,他在她站起来的一刻冷漠地别开了视线。
看见她,就会忍不住地想要拥抱了。
楚星澜站直了身体,边哭着边往后退去。
可当她走到隧道的另一头,却是一下回过头,忽然转身朝他冲了过去,猝不及防地将他扑到,在最后一刻死死地拥住了他!
“殷薄煊,我爱你!”
“说过爱的人怎么可以转身就走!”
楚星澜大声在他耳畔叫到:“就算是死我也要抱着你死!你这辈子就只能是被我爱了!”
耳畔轰鸣声更躁,巨石倾塌,他们身下的地板也开始剧烈倾斜。
楚星澜死死地搂住殷薄煊的脖子,就像是粘在了他身上一样永远不可能撒开。
殷薄煊无奈地看着她,又是气恼又是想笑。
如今想要推开她都已经不能。
她怎么就这么执拗!
就在这时,二人的脚下的地面忽然崩开一条巨大的裂缝,是比他们头顶的裂缝更可怖的,大了好几分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