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主,我要走了

两人已经是许久不见,楚星澜对琴峥没有什么好特别避讳的,应声道:“好啊。”

琴峥嘴边噙着淡淡笑意,摊手指了指白鹭院的方向。

青葱院子里,浅棕色的茶几上茶香淡淡。

“主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主了。”

琴峥给她倒了一杯茶,浅碧色的茶汤映在小小的白瓷里,显得分外清透可爱。

楚星澜笑道:“出嫁了,自然少些回来的时候。”

琴峥看着白鹭院里的一草一木,唏嘘道:“算起来,我来府中已经快要两年了。”

楚星澜笑道:“两年了,你院子里也不见半朵花,竟全是青色。”

“喜欢青色。”琴峥淡淡道。

比起那些典雅娇艳的话,他唯独喜欢那种挣扎顽强的青色。

琴峥转身从琴盒里取出一把梧桐古琴放到了桌案上。

“细想之下,琴峥离开望花楼后,便再也没有弹过这把琴。主也从未召我弹过,为什么?”

纤长食指抚过琴弦,他的眼底逐渐浮现出了两分轻蔑。

他厌恶琴。

歇斯底里的厌恶,就好像这把琴是他的人生中最大的一个污点。

楚星澜道:“答案不是都写在你的眼睛里吗,你从未爱过你面前的这把琴。我又何必强迫你弹琴我听。”

她没有强人所难的变态癖好,哪怕他的琴艺是京城一绝。

坐在她面前的男人笑了笑:“琴峥一直想不明白,既不想要狎弄琴峥,当日主又为何花十万两黄金,将琴峥从望花楼里带出来?”

这个问题他很久之前就想要追问到底了,可是他一直没有问。

因为不是时候。

楚星澜笑道:“琴峥,你注定不是留在花楼里的人。”

若不是生计所迫,他应该也是一个大好男儿,怎么可能真的委身花楼,真当一个让人狎弄的男妓?

每每看到琴峥嘴角的笑意,她都像是在看一副面具。

因为他的笑容来都没有变过。

她不知道琴峥的笑容底下到底是怎样挣扎叫嚣的内心,但是她能从琴峥的眼底看出来,他有宏图,也有野心。

即便他隐藏的很好,即便他从未在人前表现出任何攻击力。

楚星澜喝了一口茶道:“就算不是我,你也终有一日可以展翅凌云,逃离那片污浊之地。我不过是顺手拉你一把罢了。”

她看着杯中的茶水笑了笑,抬头看着琴峥问道:“什么水泡的,竟然还带了一丝甜味。”

琴峥的喉结滚了滚:“晨露。集了数月,就等主回来喝一次。”

楚星澜的眼底浮现出几分诧异:“有心了。”

琴峥笑了笑,抬头看着她的眼睛:“主,我要走了。”

楚星澜一愣,他在楚府里待了那么久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怎么今日突然说要走?

楚星澜道:“不会是我不在时楚府有人对你不好吧?”

琴峥摇摇头:“不是,是琴峥找到了要去的地方,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他抚过梧桐木上根根琴弦,忽然道:“为主弹一曲吧,算是饯别。”

楚星澜愣了愣,他不是讨厌弹琴吗?为何跟她道别时要弹琴?

琴峥笑了笑:“这一曲,是我唯一爱的曲子。”

平缓悠扬的琴声缓缓流淌在白鹭院里,温柔地像是一泓清泉,轻轻地将她包围。

他的手指挑起的每一根琴弦都在微微颤动,他看了楚星澜一眼,却又很快盖下了眼帘。

温柔的曲调像是哄人入眠的低咛,楚星澜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可是不乖巧的清风却有意撩起了他的衣袖,露出了他手臂上丑陋的奴字。

平缓的琴声戛然而止,琴峥立即伸手将那片衣袖拉了下来,盖住了手臂上的字。

楚星澜怔了怔,忽然道:“什么时候走?”

琴峥:“两日后。”

楚星澜道:“需要我找人送你么?”

琴峥摇了摇头。

“伶仃之人,不需要人作伴。”

楚星澜想了想,又道:“大哥之前送了我个小鹿庄,我还从来没有去看过。正好近日得空,我想过去住两天。听说庄子不错,还有温泉,你也过去住两天再走吧。”

琴峥一愣,似乎没想到楚星澜会提出这个要求。

“主……”

楚星澜笑道:“小鹿庄本就在城外,不会耽误你离开。你就当在那里洗沐一身风尘好了。之后便忘了从前花楼里的事情,干干净净地离开。”

琴峥怔了怔,颔首道:“好。”

殷薄煊一回到兰庭就看见楚星澜在让珊瑚收拾衣服。

国舅爷笑道:“要搬去墨竹轩了吗?”

楚星澜笑道:“当然不是啊。”

她在兰庭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去墨竹轩?

国舅爷若是喜欢,自己会搬过来的,她可不想舍弃自己的小院子!

国舅爷:“……”

楚星澜道:“我打算去城外的小鹿庄住几天,听说那里还有温泉,我要好好泡泡!”

国舅爷的脸色顿时沉了许多:“就你自己去?爷呢?”

合着她是拿捏道自己喜欢她以后,就随时准备踢开他这个国舅爷,自己去浪了吗?

楚星澜道:“你不是每日都要早朝么,我想带你去你也去不了。”

殷薄煊:“明日爷休沐。”

她到底有没有将自己的事情记在心上,连他休沐的日子都不记得了!

小没良心的,就知道去玩儿!

气!

楚星澜去没有想那么多,反而喜道:“那太好了,你也可以跟我们一起去了!不过你到时候不许针对琴峥!”

殷薄煊的眸底顿时漫上了几分寒意:“谁?”

楚星澜道:“琴峥!”

殷薄煊掐着她的腰眯着眼道:“你是觉得爷喜欢你就没有脾气了吗?出去玩儿竟然还带个男倌?”

楚星澜笑盈盈地搂上了他的脖子,撒娇道:“爷,他两日后就要走了,怎么说我们都相识一场,就当是送别了!”

一听到琴峥要走,殷薄煊眼底的阴郁便散去不少。

国舅爷笑了笑:“好吧,爷允了。”

那个男倌要是就此退场,跟楚星澜好好道个别倒也没什么。

反正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了,他不吝啬当个大度的男人。

况且小姑娘缠在他脖子上的两条小胳膊实在温软,他也不想它们太早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