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澜道:“我们可以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
她说出这番话时的神情是那样冷静克制,就好像在谈一场光明正大的交易。
殷薄煊看着她的眼睛,喉结滚了滚。
那一刻他忽然发现,楚星澜看向自己的眼神,是和从前不同了的。
她的眸子依然很明亮,但里面已经没有璀璨的星河。
不,是她眼底的星河里已经没有了自己。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自己曾经拥有过什么何等珍贵的东西,又在他不曾在意时突然失去了。
她从前应该喜欢过自己。
就算那时的喜欢不是那么浓烈,她也应该对他动过心。
他们曾经有过相爱的机会,这个机会最终被他曾经对她的轻蔑和疏离断送了。
那一日对她说出那些话,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愚蠢的一件事情。
他的唇抿了起来,一双暗沉的眸子直直望着她。
楚星澜怔了怔,有些看不懂他的眼神。
下一刻,她突然被殷薄煊抱进了怀里。
他的一双铁臂箍在她身上,就像是怕她跑了一样,紧紧地锁着她。
耳边是他胸膛里低沉却有力的心跳,背后是他如何都不肯松开的双手。
那一刻他突然有些害怕,他感觉自己就要抓不住她了。
楚星澜吃了一惊,伸手去推他:“国舅爷……”
他低声问道:“相敬如宾的话,你就能陪着爷过一辈子吗?”
他想要将她留在身边,哪怕她只是想跟他相敬如宾地过一辈子,哪怕这一辈子里她都不会喜欢自己。
相敬如宾,也好过生活里永远没有你。
他不该在她喜欢自己的时候推开她,他错了,所以他才要受这样的惩罚。
楚星澜笑了笑:“当然。我们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下午,楚星澜就从墨竹轩搬去了兰庭。
两个园子之间只隔了一个月洞,楚星澜的东西出嫁那天就已经安置在了兰庭里,下午搬过去的时候还算方便,只收拾了几件简单的衣裳。
殷薄煊看着她的身影走过月洞,面色沉沉地没有说一句话。
孟随站在他身后,神情一片忧伤。
好不容易娶回来的小夫人啊,才一宿就跑啦。
彼时,清梧院里,赵夫人刚刚午睡醒,正在堂中喝茶。
“煊儿那边怎么样了?”
章奶娘道:“昨夜国舅爷与夫人同房了,两人巳时才起。不过,用过午膳后,楚星澜就又搬去兰庭别住了。”
赵夫人笑了笑:“我就知道煊儿对她没有那么上心。”
殷薄煊那样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怎么可能真看上楚星澜一个纨绔呢,想来他从前也不过是在人前做做样子罢了。
他要是真的对楚星澜上心,怎么可能允许新婚娘子搬到别的院子里去?
不过楚星澜这个人倒是选的不错,至少她懂得孝敬府中尊长,当初可算是给她挣了好些面子。
章奶娘道:“不过这么久了她还不来给您问个安,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赵夫人道:“我不是煊儿正经的娘,她不来也没什么大不了。再者,她就是个纨绔,她还能还在乎这点名声吗?”
章奶娘眼睛放光地说:“这问安可以省,可有些事情您千万得拿住了,别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纨绔占了大头。”
赵夫人抬头看了她一眼,章奶娘说的是府中的财务大权。
自打孙夫人死后,除了殷薄煊的墨竹轩她不能插手,府中的后院事宜全都由她掌管。
她是当家主母,楚星澜如今嫁入府中,自然也归她管。
两人说话间,一个老嬷嬷走进来道:“老夫人,夫人来问安了。”
两人一愣,竟然来了!
赵夫人懒懒道:“那就请进来吧。”
楚星澜带着两个丫鬟走了进来,对着赵夫人稍欠了个身:“见过赵夫人。”
赵夫人手中捧着一杯茶,指着旁边的空座道:“坐吧。”
楚星澜坐下道:“今日腾院子有些忙,险些忘了来给赵夫人问安,希望赵夫人不要介意。”
她对珍珠使了个眼神,身后的两个丫鬟便将手里的盒子呈了过去。
赵夫人虽然没让人打开看,但也知道楚星澜能送来的东西,铁定都不便宜。
屋里赵夫人的丫鬟给楚星澜上了一杯茶。
章奶娘笑道:“只要夫人心里知道老夫人是当家主母就行。”
楚星澜笑了笑:“放心,我对管家一事,没多大兴趣。”
赵夫人道:“年轻姑娘好玩好动很正常。家中有我,你也确实不需要操心。”
楚星澜低头喝茶。
章奶娘站在一旁热心的说道:“我看夫人年纪轻轻,从前又是京城里有名的爱玩的人,在管账上恐怕是不得力,不如就让我们老夫人帮您管吧。”
珍珠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什么叫管账不得力?
她们这是看上夫人的嫁妆了,想要摸趁机夫人的底吧!
楚星澜淡定的笑笑:“赵夫人照旧管着国舅府就行了,我那点事,不需要劳烦你们了。我这两个丫鬟虽然年轻,但是在打点财物上很有一手,能帮我解决问题。”
章奶娘道:“府中财物一向由老夫人打理,出嫁从夫,自然应当一切为夫家着想。楚姑娘既然入了国舅府,就算是国舅府的人,您的东西不都是国舅府的吗?怎么还藏着掖着呢?”
珊瑚一愣,这个老妈子会不会说话?
嫁妆是小姐自己的东西,从没听说过谁家能把姑娘的嫁妆占为己有的。历朝历代,哪个夫家要是动了姑娘的嫁妆,那家人是要被戳段脊梁骨的。
夫人的嫁妆想要自己放着有什么不对,怎么就成了藏着掖着了?
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嘴里是塞过粪了吧!要不是过来之前小姐嘱咐她今日不许多话,她一定冲上去跟这个老妈子撕一顿!
赵夫人放下手里的茶盏,看着楚星澜道:“我见你从前还挺识趣的,懂得在人前顾全本夫人的体面,怎么今日看不出我们对你的好呢?”
楚星澜抬眸道:“恕我见识浅薄,不知道您抢着要管我的嫁妆,这是哪里为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