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薄煊清寒的视线落在了楚星澜的脸上:“爷不能下水。”
楚星澜一愣,忽然想起殷薄煊身上有寒症的事情,之前她落水的时候,殷薄煊就因为寒症没有下水救她。
一旦入水,他的寒症必犯!
她怎么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要是殷薄煊带她从这里逃出去,说不定没游到岐江呢,殷薄煊就先犯了病,这可怎么办?
虽然遇水成祥在这句话对她而言是真的,但是它对殷薄煊来说就是要命的事情!
现在仍旧是寒冷的时节,在这种时候犯寒症,国舅爷说不定会死的!
殷薄煊看着楚星澜道:“若是不行,还有一个法子。”
楚星澜怔了怔,“什么法子?”
殷薄煊道:“炸开这堵墙,找到下面的出口,你尽量憋着气,先游回岐江,之后再找人来给打开机关墓门。”
楚星澜惊诧地看着他:“你要我自己走?”
殷薄煊道:“现在看来,显然是这个法子更好。”
虽然她的水性不是特别好,但是这底下的水既然能推动机关,那必然有往外的出口,也有水中的冲力。
她应该不需要费什么力,就能被冲进岐江,然后上岸。
殷薄煊觉得楚星澜还是能自己走的。
楚星澜听完他的话以后,红唇一抿,生气地瞪了他一眼。干脆不再理他,转身走回了主棺室。
殷薄煊一愣,她做什么?
不是想到离开的方法了吗,怎么又一个人跑回去了。
楚星澜坐在了石台上背对着他,显然在生气。
国舅爷默了默,提着错龙刀走到了她身边。
“楚星澜。”
“我不能自己走。”
“只要你出去了,一样能救爷。”他说的格外镇静。
楚星澜回头看了他一眼,生气地说道:“这面墙一旦炸塌,不只是机关的主轴会跟着损坏,就是整个墓室都会跟着塌陷大半,一旦炸开它,我们不逃就是死!”
自己走?
那她不是要让殷薄煊自己死在这儿?
“我不走!”楚星澜抱着膝盖道:“大不了在这儿等着小甲、小乙他们来找我们!”
殷薄煊的眉头一皱,“你也说了,只有半间墓室会跟着坍塌,爷不一定会死。”
比起两个人受困,显然是能先让一个人走来的更好。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找回来的逃生机会,她就这么放过了?
楚星澜低声道:“我才不信你的话,你走不了我也不走。”
之前他就用不关心自己的死活来骗那个晋国细作,现在又想用这种不可预估的事情来骗自己!
殷薄煊是为了救自己才和她一起被困,现在让她自己走,这不可能!
她就不走!
殷薄煊眯着眼睛道:“小甲、小乙他们未必能来。”
楚星澜又将脑袋转了回去,说什么都不肯听殷薄煊的话了。
殷薄煊道:“你真不走?”
楚星澜一口咬定道:“不走!”
她今天要是自己走了,她这辈子都不能安心。
明明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怎么能在船快要翻了的时候,就把从前救过自己好几次命的人给丢下?
殷薄煊一愣,她一贯怕死,为了活下去什么软话都能说的出来,怎么这个时候又不怕了?
该她怕死的时候怎么就这么不听话?
殷薄煊道:“是为了爷不愿意走?”
楚星澜不应他。
但是显然他说的是对的。
国舅爷在她身后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忽然拽住她的手,把她从石台上拉了起来。
楚星澜一惊:“干什么?”
殷薄煊道:“爷和你一起走!”
她这样的小身子板,在墓穴里困两天恐怕就撑不下去了。
与其如此,不如带着她放手一搏!
楚星澜一愣,难道要殷薄煊跟她一起走水路吗?
要她拿殷薄煊的命去犯险,她做不到。
楚星澜正要往石台边走回去,孰料殷薄煊这时却将她的手腕扣的死紧,不容她挣脱。他将楚星澜拉到门后,掏出怀中的几颗雷火弹就掷向了楚星澜刚才摸过的墙边。
轰的一声巨响,毫无准备的楚星澜登时吓了一跳。
可是还没等她从惊讶中回过神,她又被殷薄煊被拽着从主棺室里跑了出去。
来到墙边,爆炸过后的尘土在空气中弥漫飞扬,但殷薄煊还是那面深厚的石墙底下发现了一个坍塌的地洞。
支撑着整个“转盘”的巨大机关轴已经出现了一丝裂缝,整个回廊都有随之坍塌的迹象。
而在那机关轴之下,果然有潋滟可见的水光!
楚星澜的猜测都是对的!
楚星澜被空气中的尘土呛得直咳嗽,殷薄煊扣着她的手掌一紧,不容楚星澜反悔和犹豫,拉着楚星澜就往地洞里跳了下去。
楚星澜吓了一跳,落下去的一瞬间,她下意识地将身边的人抱紧。
在这种不知道前方到底是什么的时刻,能抱住一个她一直信任的人,这很好。
哗——
两人落进机关轴下的深潭里,瞬间激起了一片巨大的水花。
潭水刺骨冰凉,楚星澜一阵哆嗦。
之后水中的强劲冲力便将他们冲向一个隐约见光的方向。
楚星澜落水太过突然,猛地呛了两口水,在水中扑腾两下就要沉下去。这时一只铁壁却将她从湍急的水流中捞了起来。
“咳咳……唔!”
楚星澜的双唇忽然被两片微凉的柔软封住,一口气缓缓渡进了她的嘴里。
一片黑暗之中,她仿佛能看见殷薄煊眼底的光。
紧跟着更加湍急的水流便将他们从墓底冲了出去,楚星澜只听到耳畔哗哗的水声,再也没有功夫看他的眼神。
他们在墓里待了太久,一直到顺着墓底的水潭被冲进岐江,楚星澜才知道现在已然是艳阳高照的午后。
殷薄煊一跃入冰寒的水中时便觉得骨子里密密麻麻地爬出了一阵痛感,那是寒症要犯的征兆。
可他还是把自己口中的一口气渡给了楚星澜,咬牙忍下了所有骨子里蔓延的痛,在被冲出墓底后,将楚星澜从岐江里捞了出来。
爬到河岸边以后,楚星澜便感觉自己身侧的男人身体一直在抖。
她扭头看了殷薄煊一眼,才发现他的脸色异常难看,就像是在忍受着什么剧痛。
楚星澜一愣:“国舅爷,你……国舅爷!”
还不等她问完,殷薄煊便噗通一声跪倒在了河岸边,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楚星澜一惊,连忙伸手去拉他:“国舅爷,国舅爷你别吓我……”
她伸手一摸才发现,殷薄煊的身体此刻凉的吓人。
她从没见过谁得身体能这样凉,简直就像是一块冰。
楚星澜道:“你是不是寒症犯了?”
殷薄煊艰难地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眼睛一闭,竟然直接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