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6

苏酒听得莫名其妙,就见咬着衣角的金瞳小鹿眼里流露出狠光,仿佛鱼死网破,它浑身金光骤然灿烂,再次与苏酒融在了一起!

地下室。

发动夺神锁的苏旷哇的喷出了一口血,浓重的血气染在了锁链上,苏旷意识到了什么,眼底露出了恐惧的光:“不!!不——”

锁链发出刺目的红光,笼罩了苏旷!

……

小鹿与她融合后,那个机械音又响起来,急促又迫切,“快躲起来!”

苏酒:“?”

机械音道:“他要找过来了!!”

苏酒:“谁?”

机械音急促:“米哈伊尔!!”

几乎就是在机械音音落下的瞬间,天色暗下来。

机械音还在她耳边不停的说。

“你一定不可以被他发现,也不可以被他带走,如果你这次没能逃出去……你一定会后悔的!”

“你好好想想!为什么你一失踪,就会有这样的天罗地网!为什么明明是尊贵的爱神之妻,却连终端都没有!为什么……”

而在机械音之外,苏酒听到了熙攘的声音,她朝窗外看,苏宅高大的门扉被穿着铁甲的士兵暴力的怼开,铁门残破的扭曲着,天空变暗并非乌云,而是乌压压一片的飞行机甲,四面八方,几乎把苏宅围绕成了密不透风的铁笼。

而破碎的门扉后,银发蓝眸的男人缓步踏入。

雪白的制服挂着耀眼的勋章,合身的衣服勾勒出他劲瘦的腰身,他戴着白手套,整个人的动作不紧不慢,整个人显得温柔又从容。

但再多的温柔,在那天罗地网的机甲丛林中,也显得冷漠。

那一刻,苏酒忽然意识到。

能统治这样冰冷强悍,铁蹄踏平无数暗星的军团的人,哪里能跟温柔沾上半分关系?

外面天罗地网,苏酒无处可逃。

苏酒忽然不太明白,米哈伊尔于她,究竟是温柔守护的爱意,还是必须要掌控在手中的控制欲。

而这来自爱神,与其说是寻找,更像是压迫的一般的军团,确实让苏酒。

感到了沉甸甸的恐惧。

*

苏酒躲了起来。

她其实并不是被机械音给说服了,只是她确实,不想被这样咄咄逼人的米哈伊尔找到。

原身的房间是有个小地下室的,很小,只容的下两个人的小地方,什么都没放,刚好够苏酒藏身。

她躲在黑暗的小小地下室,抱着膝盖,低垂着眼睛想。

其实被找到了,也不会发生什么。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紧绷起来了,耳朵也变得空前敏锐,来自上方的风吹草动,都在她耳中栩栩如生,仿佛有人在她心底呐喊,不要被找到,不要被找到……

她听到了白色手套落在铜手柄上的声音,细微的摩擦声,随后是扭动的咔嚓声。

门开了。

苏酒听见外面有士兵严肃的声音,模模糊糊。

“苏旷被人发现……地下室……锁……神格被剥……昏迷……”

苏酒没再听得真切,因为有人进来了。

他的脚步轻缓,并不急切,沉沉稳稳的样子,甚至还温声唤了一句。

“酒酒?”

就像无数次,他亲吻着她的敏感的耳垂,亲密又缠绵的声音。

苏酒的身体本能的动了一下。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和一个很熟悉的,在一起很久的人,他呼唤了她太久的名字,一遍两遍三遍四遍到千百遍,以至于一听见他的声音在叫这个名字,身体就会本能的产生回应。

就像被驯服的猫。

他语气里带着些温柔笑意,“酒酒精心设计后的躲猫猫游戏,确实从简简单单变得好困难。”

“所以我也要认认真真,严阵以待。”

他说:“所以……我已经知道你在哪里了。”

他声音,在她的头顶停住,苏酒的心跳几乎失衡。

“是酒酒自己出来跟我结束这个游戏,还是一定要我找到你呢。”

“如果是简单的游戏,也许我很乐意找到东躲西藏的小猫咪,但现在,我有些生气了。”

他叹着气:“明明只是简单的躲猫猫,酒酒居然故意设计的这样让我难过。”

“让我觉得……”

他停顿了下来,刻意藏住胸口无尽痴狂,眼瞳冰冷,一字一句。

“你一点也不爱我。”

苏酒的心脏骤然一跳。

“现在,我倒数三下。”

他咬字变得暧昧,像是一场温柔的,有关死亡的咏叹调。

“三下之后不出来,会在酒酒身上,发生很可怕的事情哦。”

如果是以前,听到米哈伊尔这么说,苏酒一定无动于衷,甚至还能跟他玩笑说你来呀。

“三……”

可是现在,苏酒确实,有些害怕了。

因为她的爱人,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一直温柔小意。

他可以漫不经心的割人舌头,弹指间定人生死,无数的臣民疯狂的奉他为神,并将神的所有罪孽归结为他人的冒犯,你看哪怕罪人被打入刑牢,也不忘亲吻爱神的徽章。

他是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用花儿一般炫目的皮肤蛊惑人们爱上它,再去咬断他们的喉咙。

苏酒第一次意识到。

她爱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位神。

即便犯错。

所有人。

都会站在他那边。

他站在权力之巅,众生仰望,只要他想,便能封锁一切,把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而她孤家寡人,仰人鼻息也就罢了,还被人戳着脊梁骨——就如苏兰对她的嫉妒与咒骂。

爱神明明是能轻易征伐暗星的强者,却在几句谣言面前显得无能为力,只能表示虽已颁布法令,但碍不住流言四起。

也许并非无能为力。

只是一种毒蛇吐信般,缠绵的警告。

所以。

如果不想被伤害,只能好好的,待在他身边。

苏酒看着头顶上的门,听着爱人温柔的嗓音。他说她如果不出去,在她身上,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她听到了细微的摩挲的声音,像是有人漫不经心的摘掉了手套。

“不要出去!”机械音还在说:“他没有猜到你在哪!你的气息被神格隐匿住了,他一定不会发现你的!”

咔嚓一声。

头顶的门被打开,刺眼的光透进来,她仰头,看到了他往下注视的目光。

他的银发滑落下来,深蓝的眼瞳显得幽冷。

苏酒下意识,他骗人。

他说数三下,可是只数了一下,他就开了门。

机械音说:“别动!有神格在!就算他掀开地下室的门,他也不会看到你的!”

苏酒发现,他确实看不到她,他深蓝的眼睛虽然冰凉暗涌的像是深渊,却没有与她对视。

机械音:“我就说吧,他不会找到你的,放心。”

苏酒知道他没有看到她,稍微的松口气,她想,也许她和他确实应该分开一段时间,让她冷静一下,好好想一想彼此之间的问题……

然而男人却启唇。

“二。”

苏酒一下寒毛直立,她瞪着他,一瞬间有种他在注视她的错觉。

可是他的瞳孔里,并没有她的影子。

她确实在隐匿中,他不会发现,他肯定不知道她在这里,他只是在晃她吧?

然而思绪还未冷静。

男人缓慢的,优雅的,甚至有点愉悦的——

“一。”

她整个人被揪住了后脖领的衣服提了起来!

如同主人惩罚般捉了一只调皮的猫,下一刻便被困在了一个充满了蔷薇花香的怀抱里,唇被人粗暴的吻住!

他的吻激烈到苏酒几乎无法呼吸,挣扎也显得无力,久居深殿的孱弱神明少女,失了神格又逾多年,没有神力的身体,想要抵抗征伐四方的爱神,无异于痴人说梦。

白手套被丢在了一边,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擦过她的脖颈,勾起细火。

更何况。

她还爱他。

他热烈的亲吻她,如同亲吻一只离家流浪的不乖小猫,无法遏制的爱意痴狂,都藏在心里。

以前苏酒觉得那是深爱。

现在苏酒被困在他铁铸般的臂膀中,窒息的情迷之余,微觉悚然。

一吻结束,他在她耳边如同餍足的巨兽般温柔低叹:“又抓到你了……”

米哈伊尔眷恋的吻着她的脖颈。

就算再精妙的藏匿之术,又能如何呢。

他知道她在那里。

她就在那里。

等着被他亲吻,等着被他救赎,就如千篇一律的童话里命运悲切的公主,等着能吻醒她的王子。

他虽不是王子,却是神明。

但如果公主是她,他不介意卑躬屈膝,演绎属于公主的王子殿下。

而在他们的童话里,坏人或被削掉脚趾脚掌,或被处以极刑,只有王子和公主,会在无人知晓的高塔之上,过着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

即使这场童话里。

聪明的公主爱逃跑,愚蠢的坏人总自杀。

……

他这样的口气,仿佛这样出逃又寻找的游戏,已经不厌其烦的进行了无数次,这个次数密集到,甚至让这位毒蛇习以为常。

但苏酒回忆往昔,自觉没有这般不厌其烦的搞些追逃游戏,玩弄人感情,再加上受到惊吓,身心俱疲,眉头无意识蹙起。

他似乎察觉出用词不当,顿了顿,抚平她眉间褶皱,“是……找到你了。”

苏酒:“你刚刚说……找到我,会在我身上发生可怕的事。”

怀里的姑娘金瞳如同闪烁的太阳,她抬起眼,疑惑的问。

“是什么事?”

米哈伊尔摸摸她柔软的头发,“你猜?”

他和她的嬉戏向来温柔,米哈伊尔从不舍得伤害她半分。

他想,她这么乖巧,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被人引诱,才会出现这样过分的事。

这次的事情暂且只作玩笑,略施小惩,没收掉她的游戏,也就罢了。

——“是要,割掉我的舌头吗?”

那一瞬间。

米哈伊尔的笑容僵住了。

笼罩在少女身上的浅浅恐惧如同膨胀的罐头,翘起的盖子翘起了锋利的铁边,偏如刀锋,薄唇开合,不过几个字,就能割得高高在上的神明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