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她开口的第一句会是这个问题，苏梓航迟疑着回答了她，声音里是难掩的自责懊悔。
那晚的事情，他全都想起来了。怎么伤害皎皎的，怎么认识小美的……他到现在才知道自己那晚做得有多错。
如果他没有喝醉酒，没有撞见小美，没有受到她的照顾，没有那些暧昧，可能小美就不会遭遇到那种伤害。
“不是，那只是重逢。”
小美摇摇头，嘴角扯起的笑容落寞而悲凉。
“我就知道，你已经忘了。不过没关系，我不会怪你的，那个时候的你还小，而我又是以那个模样出现在你面前。”
“重逢？我们早就认识了吗？”
苏梓航错愕地看着小美，努力地在脑海里搜寻着关于小美的画面。
“嗯，在四年前……”
小美抬起头来，望着前方在树枝上渐渐枯黄的树叶，目光飘飘忽忽起来。
恍恍惚惚间，她似乎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个夜晚。
在酒吧后面那条僻静的街道上，正在执行任务的她，被几个地痞流氓缠上了。
那几个流氓将她团团围堵起来，一个一个贱兮兮地笑着，把咸猪手往她身上伸。
她拼命地挥舞着手里的包，期盼着那个她最信任的人能快点赶来救她。
可是那个人一直没有出现，几个流氓越靠越近，她手里的包被夺走了，她的手臂被人钳住了，一只只肮脏的手肆无忌惮地上前，在她身上乱摸乱揉。
她恐惧极了，泪水哗哗而下，她又是怒骂，又哀求，希望那几个流氓放过她。
但那几个坏事做尽的家伙，她的眼泪和哀求，只会使得他们更加兴奋而已。
就在她绝望不已，心如死灰的时候，一记清亮的声音响起了。
“住手！”
几个流氓停下了动作，目光齐齐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
“哪家来的破小孩？”
“管他呢！难道你还怕他不成？”
“小弟弟，你毛长齐没有？要不要哥哥们带你一起玩儿？”
“哈哈哈……”
听着这些越来越张狂的贱笑，小美心里刚刚浮出的希望，顿时沉了下去。
原来只是一个小孩！
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小孩，怎么可能救得了她？
但是她错了！
“罗管家，把他们几个抓起来，送去警察局。”
那是一个清澈如水的声音，不愠不怒，却带来让人想象不到的力量。
他的话音一落，从他的身后一涌而出十来个保镖，吓得几个流氓脸上一白，擒住她手臂的力量骤然松懈。
小美抓住时机，推开几个流氓，逃到一旁。与此同时，十来个保镖俯冲上前，不过几下功夫，便制服了那几个流氓。
“小姐姐，你还好吗？”
是那个清亮的声音，小美吃惊地看着他。他应该比她要小上几岁，不过个头却比她还要高出一些来。
他面容俊秀，还未完全长开的眉目间已然可见朗朗清风，长大之后，肯定是个迷倒一片女生的大帅哥。
“我送你去医院好吗？”
他面容关切地看着她，路灯下，他的笑容温暖如阳。透过沁凉的夜，一丝一丝的暖意流淌进了她的心里。
“谢谢，不用了，我该回家了。”
小美有些慌张地低下头，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更加不敢接受他的好意。
她是个正在执行任务的人，是一个不能见光的人。
她和他仿佛黑夜与白昼。
“可是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走在路上走，不太安全，还是让我送你回家好吗？”
他微笑着走近她，脱下身上的外套递给了她，暖暖的阳光在他帅气的脸上洋洋洒洒着。
她接过了他手里的外套，披在肩头上，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温暖。她紧紧地包裹着自己，想把这股温暖刻印进肌肤里，也好日后可以怀念。
那段他送她回家的路，是她人生最快乐也最短暂的路程。她始终怕会牵累到他，只敢让他送她到路口。
“我叫小美，你呢？”临别前，她问他。
她把头埋得低低的，藏着脸上的那朵红云。走完这段路，她已经可以肯定了，这个男孩子，她不会忘记的。
“苏梓航。”他笑意融融地回答她。
从此，这个名字就像烙印一般深深地烙刻在了她的心上。
后来，几经查探，她打听到了他的身份。
他是洛城第一家族掌权人顾雄的曾外孙，父母早亡，从小在顾家长大。
他是那种时时刻刻都含着金汤匙，锦衣玉食高枕无忧的人。他是那种走到哪里都被一群保镖簇拥着，如同王子一般受人仰视的尊贵人物。
而她是疲于奔走在刀刃上，过着刀口舔血的社会不良分子。她是在不同场合，演绎着不同身份，根本没有自我自由的人。
她不敢，也没有办法靠近他，只好黯然离开。
那一年，他十四岁，她十八岁。
“……想不到四年后，我们会再见。”
小美飘飘忽忽的视线，飘到他俊逸温润的脸上时，停顿了下来，涣散的视线里开始有了一点焦距。
“奥，我记得了，是有这么一件事。”
从小美断断续续的叙述里，苏梓航终于回忆起来了。
“原来你就是那位小姐姐，可是你为什么那么快就搬走了呢？我后来有去找过你，不过房东说你已经离开了。”
他记起了和小美最初相遇的经过，也记起了他曾经去找过她，只可惜没找到她的人，也不知道她的去向。
后来，他渐渐地也忘记了这件事情。
“你去找过我？”
小美的眼眸里有光芒在苏醒，当年他有去找过她吗？那是不是表示他心里早就有她了？
“因为我听说你在酒吧里做事……”
苏梓航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话语中的不妥，连忙道歉。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想帮你。”
“没关系……”
小美眼中的光芒渐渐熄灭，声音飘忽起来，忽然觉得很可笑。
“我当时是在酒吧坐台，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只是没想到会传入你的耳中。”
当时的他已经那么高贵了，像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他根本就不会知道，也不该知道。
“本来我也不知道，那天去一个朋友家做客，发现他家里有你的相片。他跟我说，他去酒吧玩的时候，是你招待的他。因为觉得你很漂亮，就跟你合影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