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皎坐在长椅上，苍白着脸，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没有看他，也没有为自己辩解些什么。
顾天纵斜睨着她，漆黑的眸里冷风在涌。
片刻后，他撤回了视线，冷气森森地踏步离去。
看着他好像生气，又好像懒得再理的背影，沈皎心里一片茫茫然，努力地找着她此刻该有的状态。
这时死狗腿于名森竟然走了过来。
“喏。”他将一瓶矿泉水放在她身旁的位置上。
“如果撑不住就叫一声，我就在那边，随时候命。记住，千万不要强撑。”
于名森的态度是从没有过的和善，完全有悖于他一贯的狗腿形象。
她才不相信他是突然良心有了发现，沈皎的目光穿过他，看向伫立在海边的那个身影。
是他吗？
那个身影孤傲地挺立着，背对着她，却面对着阳光，金色的光芒为他度了一圈炫目的光晕。
恍然他仿佛不是魔鬼，而是——天使！
真的是他吗？
海边，小美一次又一次地推开苏梓航，可不管她用多大的力气，苏梓航即使摔倒在地，也会立刻爬起身来，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她的身边，紧张地保护着她，防止她再做出危险的举动。
这时一辆警车呼啸着驶来，引起一阵骚动。
顾天纵目视着从警车内下来的其中一人，气息微沉，踏步走了过去。
“陈警官，好久不见。”
他的脸上带着难得一见的笑容。
“是，好久不见，顾……”
陈警官一惊，颇为感慨地开口。
顾天纵上前，一把抱住了他，两人像是久违的朋友一般。
“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拥着陈警官的肩膀，走到了一旁。两人临海而立，周围又有其他警察做防护。
沈皎没办法再跟过去，只能满眼不甘心地看着那边。
只见顾天纵对陈警官说了几句话后，原本打算过去调解的两个警察，止住了脚步，只是留在原地关注着苏梓航那边的动向。
果然，他是最懂苏梓航的人。沈皎心里暗叹一声。
苏梓航这么做，是想保护小美，不让她再受人骚扰。顾天纵显然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才会这样配合他。
顾天纵，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沈皎躲在绿化树后面，静静地瞅着他。
虽然刚才她只听到简短的两句，但仅从那两句，就可以看出顾天纵和那个姓陈的警察关系匪浅。
这是否可以理解为，他那毫无资料可查的前二十五年，是被人秘密保护起来了？
若是如此，他潜藏起来的身份必定不一般！
沈皎蹙着眉头，暗暗思索。这时，胃部再次抽搐起来，密密的细汗爬上她苍白的额头。
太阳越升越高，海面一片波光粼粼。
小美终于没有了力气，像个破碎的玩偶一般跌了下去。可她的身体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又一次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这个怀抱，她推开无数次，却又无数次地重新拥住她。
如果是以前，她会欢天喜地，高兴得几天几夜合不上眼睛。但是现在，她的心里只有一片空洞洞的破碎。
“你真的关心我吗？”
小美早已干涸的眼眸里，泛起点点水光。
“那为什么？那晚你要离开呢？”
如果他没有离开，如果那些贱男人没有上楼来……小美惊恐地闭上眼睛，然而那个怎么逃也逃不掉的噩梦，就像电影画面一样，一遍遍地在她的脑海中回放。
一个一个的野兽扑向她，一张一张扭曲可怕的脸孔，他们张牙舞爪，肆意狂笑，狠狠地撕扯着她，把她撕成一片一片的碎布。
她的心脏狂颤着，连身体也在微微发颤，但她努力克制着，用尽最后的力气镇定住身体。
因为——
她要听他说！
“对不起。”
苏梓航将她从地上抱起来，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面容一片沉痛。
“我只是想你留下来，陪一陪我而已，为什么你……你要那样绝情地离开？”
如果他从始至终都那么绝情，她还可以说服自己。但是现在，他一次又一次拼命地拖住她，不让她去死，她真的很想问清楚。
“对不起。”
苏梓航的声音微微沙哑。
“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一星半点？”
她紧紧地看着他，期盼能从他的眼睛里抓到一丝一毫的希望。
“对不……”
苏梓航的声音小到几不可闻。
但她还是听见了，她知道他又想说什么！
“不要再说对不起了！”
小美颤抖着身体低吼出来，她想听到的不是对不起，从来都不是。
苏梓航不再出声，低垂着眉头，眼底的悔痛丝丝缕缕地溢出来，纠缠着他清冽的眉宇。
小美的心再一次冰冻了下去，寒意从心脏汹涌着四散开口，冷得她仿佛随时都会僵硬着死去。
倏地，她茫茫然的视线里捕捉到了一个身影。
那个藏在绿化树后面，正密切地关注着一切的人影……
九尾狐！
小美眼底燃烧起一丝决绝的疯狂。
“梓航，找个安静的地方，有些话，我只想对你一个人说。”
小美恨恨地咬下银牙，每一个字都是从她的齿缝间磨出来的。
她的眼睛是最尖利的钢针，带着最怨毒的仇恨，一瞬间射过来。沈皎几乎站立不稳，扶在树上的手，指甲用力地扣进树干。
“嘣……”很轻的一声响，她的指甲断裂开。
小美看到她了，小美一定会把什么都告诉苏梓航的！
看着苏梓航抱着小美离开的身影，沈皎缓缓地拿出了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在苏梓航的命令下，保镖们全都留在了原地。
陈警官也命一众干警按兵不动，既然苏梓航可以从死亡线上把那个女孩救下来，相信他也有办法可以劝女孩放弃轻生。
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苏梓航和小美身上，没人注意到消失在绿化树后面的娇小身影。
清晨的公园里，人影寥寥。
在这一处角落里，是属于她和他的天地，没有人会来打扰他们，在这里谈心非常合适。
“梓航，你有没有记起来，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小美的声音很轻，很柔，像是掠过枝桠间的微风，生怕惊扰了停落在树梢的鸟儿，刻意放得温柔低缓。
“是……是在深海酒吧里，我喝醉了酒，无意间撞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