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皎冷着一张脸，打掉她的手，那支碍眼的体温计立刻从眼前消失。
“我知道，没有你的允许，我不能出现在这里。”小鱼垂下眉头，看着还被她紧紧攥在手里的体温计，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但是九姐，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我总得来看看你吧！”再次抬眸时，她的眼里是满满的紧张和担忧。
“现在是发生多大的事？天塌下来了吗？”沈皎秀眉不悦地蹙起。
“可是小美那个贱人……”小鱼愤愤地说。
“我自会处理。”沈皎冷冷地打断她，忽然又想到什么，不放心地叮嘱。
“我留着她还有用处，你别多事。”
小鱼不情不愿地点头。
“九姐……”小鱼慢慢蹲下身，拽了拽她的衣袖，可怜巴巴地喊了一句。
“我是偷偷地跑过来的。”
她知道她不该不听九姐的命令，擅自过来，但她当时一看到那则视频，一看到那些污言秽语，她整个人真是气炸了。
竟然有人敢在背后这样阴九姐，她一定要过来这里，把那个人揪出来碎尸万段。
在赶过来的途中，她已然让人查出清楚了一切，是小美那个贱人设下的圈套，本来她已经想好怎么弄死那个贱人了，可是既然九姐这么说了，她也只好放过小美。
但是九姐可不可以看她一眼？她辛辛苦苦地赶过来这里，是因为她心疼九姐，不是来破坏计划，制造麻烦的。
“那也不应该。”沈皎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却对上她可怜兮兮的眼眸，神色一顿，寒霜融化开。
“你来了也好，我正好有件事情要你去办，当面交代会清楚一些。”
她又怎么会体会不到小鱼的一片关心呢？只不过暗潮组织，向来不需要人情温暖，只需要纪律规则。
自游戏开始的那一刻，每一个情节都得按照游戏规则来进行，往往一个环节出了差错，导致局面僵死，就只能早早出局。所以在她的眼里，即使一个再小的细节错误，也不允许有。
“小美的出现，没有那么简单。”
眼下既然小鱼人已经来了，她也不想过多苛责，反而是有另外一件事，当面交代会更为放心一些。
小美的出现，的确很让她意外。到底是谁借了小美胆子，竟敢如此给她难堪？
小美还说组织上已经很不满意她刻意拖延进度，虽然几乎可以肯定这不是组织上的意思，但这样的声音已经出来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小美是花姐的人，难道是花姐在背后使阴招？”稍一分析，真相似乎已然浮于眼前。
但是……
“这样做，会不会太明显了点？而且花姐和你素来无仇无怨的，她为什么要这样整你？”小鱼想不通，皱起了眉头。
“何止无仇无怨，五姐还是我的恩人。”沈皎飘远的思绪，随着凉风飞了回来，眸子乌亮乌亮。
“小美的话，我是一个字都不信，不过……无风不起浪，你回去之后，替我查清楚，这阵风是从哪儿吹来的。”
小鱼点点头，咬着嘴唇，陷入沉默。她知道自己该走了，可是心里却还拎着担忧。
“九姐，你真的不要紧吗？”她的九姐，还从来没有受过这种窝囊气呢！
夜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钻了进来，渗入病房的每一个角落，夜风幽幽地穿在暗沉沉的光线里，冰冰凉凉。
她应该表现得在意一些是吗？
不，那应该是做给她的目标对象看的，应该是做给顾天纵看的。
“三哥带我入组织的时候，跟我说过一句话，直到现在，我仍然铭记于心。”沈皎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声音轻飘飘地散在夏夜的凉风里。
“他说，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尤其是在进行任务的时候，别把自己当人看。”
她就是记住了这句话，才能坐上暗潮第九当家的位置。
这时，值班医生推门进来。一边开灯，一边侧身让同行的于管家进来，并没过多在意小鱼的存在。
小鱼默不作声地退到一旁，绕到两人身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蓦地转头，很快离开了病房。
“沈小姐，你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可以出院了。”医生简单的询问几句，在手里的查房记录上草草写下几笔后，就离开了。
于管家走上前来，将手里拎着的精致袋子放到她的床头，说是为她准备的衣裳，然后便退了出去。
等到于管家回来的时候，沈皎已然换上了他带来的那套衣裳，暗沉沉的灰色，是她最不喜欢的颜色，不显山不露水，还有一种笨重的感觉。
在于管家为她准备的所有衣裳里，这一套是最不入流，最不上档次，最随便敷衍，却也最符合她当下心情的。
死气沉沉，灰头土脸，根本不需要任何演技，自然而然就能流露出来。
“出院手续已经办好了。”于管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那就回吧！沈皎默默地转身，默默地走出病房，默默地走在长长的走廊上。
走廊上黯淡的灯，把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斜斜地投映在地板上。从她身旁路过的人，一遍遍地踩踏着她的影子。
影子是无知觉的，不会痛。
加护病房就挨着电梯，在等待电梯的时候，沈皎不由自主地就走了过去。
见状，于管家急忙上前来拦住她的去路。
“沈小姐，还是快回去吧，小少爷他……现在还不能受到任何打扰。”
沈皎看过去，走廊的灯光正好打在玻璃窗上，璀璨的强光如花一般绽开，病房里的人反而沉没在阴影之中，让人看不真切，只是无数插在他身上的管子是那样触目惊心。
“他……还没度过危险期吗？”沈皎心下一惊。
怎么会这样？小美她不是喜欢苏梓航吗？按理说不会下太重的分量太对。
“本来那些药物不算太重，洗一洗胃应该就没事了。可是小少爷他还喝下了不少烈性酒，几种有害的物质掺杂在一起，产生了强烈的毒性，对小少爷的身体造成了很不好的伤害。”
于管家重重地叹着气，只是看了一眼加护病房，便不忍再看。
“那他不会有生命危险吧？”沈皎愕然，瞬间瞪大了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