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尧:“没吃晚饭就喝了这么多酒?”
叶柔嘉也不看他,只顾垂眼盯着锅里冒起细小气泡的水,说:“夜宵,不行吗?”
沈尧似乎笑了一声,一边脱去身上的西装外套,一边慢条斯理地挽着袖管指挥她说:“拿个鸡蛋来。”
叶柔嘉好奇地看他一眼,这是要给她做夜宵吗?
她倒要看看他能比她厉害多少,于是依言从冰箱里拿了个鸡蛋出来递给他。
此时沈尧的衬衫袖管已经被整整齐齐的挽起,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来,还有手腕上那只载着浩瀚星辰的表。她记得,那是他们结婚那年,她在英国时帮他选的。
想到这里,叶柔嘉心里自在了一些——卖了他花钱买的车怎么了?他还戴着她送他的表呢。虽然这表的价值远不及那辆车。
看着沈尧熟练的打鸡蛋下面饼,叶柔嘉还真有点意外:“你怎么会这些?”
沈尧不答反问:“辣椒放多少?”
叶柔嘉立刻回答说:“三分之二吧。”
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是全放了吧。”
沈尧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勾,如她所说把一整包辣椒粉放进锅内,顿时面汤的颜色浓郁起来,看着也更加诱人。
很快一碗色泽诱人的鸡蛋面被推到了叶柔嘉面前,到了这一刻她也是真的饿了。
她吃了口面,又咬了一口鸡蛋。面条很劲道,荷包蛋也是刚刚好的七八分熟,这手艺绝对比林萱萱还要好。
可是沈尧怎么会这些?
叶柔嘉再一次意识到,对这个她法律意义上最亲近的人,她真的不够了解。
就在这时,坐在她对面的沈尧突然开口:“你打算在这住多久?”
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让叶柔嘉再开口说话时也心平气和了不少。
她想了一下说:“很久。”
沈尧:“可这毕竟是别人家。”
叶柔嘉:“萱萱姐没说让我走。”
沈尧沉默了。
叶柔嘉也沉默了,因为沈尧的问题她之前完全没考虑过,但是心大不等于没有心,所以被沈尧问到时,她心里并没有她答他时那么理直气壮。
她安静吃着面,心里更加坚定一个想法——她要赚钱!
沈尧再开口时并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其实之前网上那件事只是有些人在捕风捉影,你如果因为这个要离婚,我觉得完全没必要。”
叶柔嘉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她当然明白那件事只是一个契机,一个□□。或许正如他说的,他和那个女明星没什么关系,或者只是逢场作戏而已,但这就能说明他们之间的婚姻没有问题吗?
她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的男人,暖黄色的光线从他头顶泻下,让他的五官轮廓看着更加立体刚硬……这是她在过去有限的时间里曾经无限次描摹过的。
她问他:“沈尧,你我之间除了利益和老朋友一样的交情,还有别的吗?”
沈尧深深看着她,眼神中有她看不懂的情绪。
可是他也没有立刻回答她。
他或许真的在思考对她的感情,也或许只是在考虑要怎么委婉地回答能让她不那么受打击。
可是,她没有勇气等下去,也没有勇气去听那个答案。
所以正当他动了动嘴角似乎要回答她的时候,她打断了他。
她朝他耸耸肩,笑了笑说:“我也觉得没别的了。所以你看,我们这样的婚姻还有必要维持下去吗?”
沈尧愣怔了一瞬,而那一瞬过后,他眼中闪过一抹她看不懂的情绪,像是失望,也像是无奈。
叶柔嘉心里很难受,这就是他们的婚姻,无论她对他是不是有感情,但是这永远都遮盖不住他们是因为利益结合的事实。
然而,在她父亲出事以后,在她第一次对他苦苦哀求希望他施以援手却被无情拒绝后,她就知道,这个利益共同体已经瓦解了,这段婚姻的价值也不复存在了。
那么与其等着被他狠狠辜负,当成一颗无用的棋子毫不留恋的丢弃,不如趁现在,趁他对她哪怕还有一丝怜悯和不舍的时候,她还能离开的体面一些。
想到这里她问他:“离婚的事情很麻烦吗?手续什么时候能办好?”
沈尧重新抬起头来,却是轻描淡写地丢给她一句:“我觉得现在还不是离婚的时候。”
叶柔嘉完全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变卦。
她愣了一下问:“为什么?”
沈尧慢条斯理地理好自己的袖子,才抬眼看她:“前段时间媒体刚刚爆出那些关于我的不实言论,如果我们这时候离婚很可能让大众联想到之前的事情。我不想让大家产生这些不必要的误会。”
叶柔嘉有点不解:“我们离婚的事情也不一定要立刻公布于众啊,你又不是明星,难道还打算去官宣一下吗?”
沈尧语气不善:“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再说如果我们对协议离婚的条款不能达成共识的话,搞不好还会走司法程序,那就更难躲过那些人的耳目了。媒体的能量不容小觑,我现在没有精力应付他们的捕风捉影。”
叶柔嘉狐疑:“你什么时候这么在乎这些事了?”
叶柔嘉说沈尧不会在意这些,一方面是他这人一向傲慢,我行我素惯了,很少在意别人的看法,更遑论那些网上的陌生人。另一方面是他不在乎也有不在乎的资本,只要他一句话,他可以立刻让网上那些他不想看到的东西全部消失——这也是她之前为什么那么生气的原因,他和那小明星的话题足足在网上挂了几个小时,如果不是他默许,那么谁敢呢?
沈尧只是深深看她一眼说:“我是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但我确实不认为现在是离婚的合适时机。”
叶柔嘉听着男人的话,心里不由得有点烦躁。
自从她认识他以来,他永远是此刻这样,专横的、独断的、让人琢磨不透的。凭什么他说不是离婚的时候就不是?凭什么连个像样的理由都不给就让她配合他?
叶柔嘉的火气也跟着窜了起来:“什么时候合适也不是你说了算,要我看,越早越合适。”
沈尧却不打算跟她继续讨论什么时候才是离婚的好时候,他径自拿起西装外套,重新走到她面前说:“我会通知银行恢复那几张卡。”
叶柔嘉愣了愣,这是什么意思?打算拿钱摆平她吗?
叶柔嘉没好气:“随便你,反正我也不会再用!”
沈尧顿了顿,突然换了个话题说:“黄助理那已经打听到了当初从你父亲手中买走珠宝的人。”
沈尧口中说的那套珠宝并不是叶家倒台后卖出的最贵的东西,但却是叶柔嘉母亲生前最喜欢的,也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遗产之一。它有个很好听的名字——“princess’stears”,公主的眼泪。
因为是母亲留给叶柔嘉的遗产,所以父亲其实是没有资格处置的,可是当时她人在国外,完全没意识到叶家当时遇到了什么样的困难。而就在那之后不久,她也彻底失去了和父亲的联系。那套珠宝究竟去了哪,她也无从而知。
显然这话成功引起了叶柔嘉的兴趣,
“对方是什么人?”她问。
沈尧对她的表现像是很满意。
“这个问题我需要问过黄助理后电话回答你,所以是不是可以把我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说到这里,他似乎没心情再和叶柔嘉周旋,敛起所有的情绪说,“你要记住,在正式离婚前,你还是沈太太,我们还是夫妻。”
说完,还没等叶柔嘉回过神来,他推门而出,离开了这间公寓。
……
这次见面之后,叶柔嘉和沈尧倒是相安无事了一段时间。
叶柔嘉是因为秀展在即,忙得不可开交。
虽然她是新人,但公司打着推陈出新的名头,决定下一季的新款主要推出她和另外一位设计师的作品,设计总监只负责指导和把关。
至于沈尧……
叶柔嘉突然意识到,自从她把他的联系方式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后,他们俩还一次都没联系过哦。
此时她正好不忙,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打给了他。
电话不久后被接通。
男人声音依旧清冷,好像所有时候都是这样,像深秋雨后的清晨一样,清醒而不带有任何情绪。
“什么事?”他问。
叶柔嘉:“关于我妈那套珠宝的下落,我记得有人说会打电话告诉我的。”
沈尧微微一哂:“是我,不过现在黄助理不在,我马上登机了,等回来再说吧。”
叶柔嘉:“你什么时候回来?”
“三天以后。”
叶柔嘉算了一下,三天以后正是秀展彩排那天,她到时候应该会很忙,不一定能接到他的电话,于是说:“到时候我联系你吧。”
沈尧:“可以。不过,我很想知道,找到了那套珠宝的下落后你打算怎么办?你有钱吗?”
叶柔嘉暗自咬牙,她确实也想过这个问题,她也知道就凭自己卖车剩下的那一百多万可能还不够那套珠宝的一个零头,而且她也不可能从和沈尧的这段婚姻中获取什么好处。
外人或许还不知情,但她很清楚,他们婚前签过协议,很明确的规定了双方各自负责各自的财产和债务,当初两人身后财团实力可以说是势均力敌,也就不存在谁占谁便宜的想法,结合是为了两个集团的共赢。
可是谁也没想到短短两年,荣盛在沈尧的掌舵下,集团版图还在扩大,可寰达却已经不是昔日的寰达,更不再是叶家的寰达。
“用不着你管!”她没好气。
沈尧轻笑:“你总是这样,话说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