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 61 章

好不容易哄睡了她,李熙让这才披上衣裳,出去和大夫说话。

前来看诊的老大夫很和善,看见他?熬得发黑的眼眶,还额外给了他?一点药,说是可以活血化?瘀。

他?笑着说:“每日两次,千万记得用。否则等你家娘子醒了,看见你这般憔悴,肯定会心疼。”

李熙让摇摇头,老大夫以为他?不好意思,正要离开,却听他问道:“那药真的没有了?”

他?说话时舌头还在疼,发音略含糊。老大夫叹道:“以前是有的,只可惜天下大乱,我们这里缺药材,很久没做过了。”

李熙让颔首,目送老大夫离去,这才咳嗽两声,转身进了房间。

陆云娇抱着被子睡得正香。然而当他?一坐回床沿,她就像是感觉到什么,磨磨蹭蹭地挪了过来,要枕他?的腿,李熙让便顺势脱了鞋履,坐上了床。

飞雪竖起耳朵,还想叫唤,被他瞟了一眼,耳朵再次耷拉下去。

一路折腾下来,她清减了许多,这样蜷缩在他怀里,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猫儿。

李熙让凝视她疲倦的睡颜,忍不住伸出手,在她脸上轻轻碰了碰。

很热,很软。

他?的舌尖还在发麻,陆云娇那一口咬得狠,比手上那两口狠多了。

李熙让把她散乱的发丝捋顺,回味着令人心悸的触感,给她掖好被褥。陆云娇咕哝两句,就这么枕着他?的腿,揪着他?的衣摆睡熟了。

夜色深沉。

次日天光大亮时,陆云娇总算睁开了眼。

她第一眼看到了蓝布床帘,帘子一角还破了几个洞。她轻轻地伸展腿脚,感觉到粗糙的布料擦过脚面。

这是哪?

然后第二眼看到了李熙让。

他?在不远处的榻上静静坐着,阖目养神,长剑就搁在身边。察觉到她醒了,李熙让睁眼,起身倒水。

“李……咳咳……”

她想问李熙让这是哪里,但喉咙很疼,一开口就咳得想流泪。不知道他?常年咳嗽,怎么没把肺都咳出来。

飞雪看见她醒了,兴奋地趴在床边舔她的手,她揉搓飞雪的小脑壳,要接过破陶碗,李熙让却不让她碰,反而坐在床沿,将破陶碗递到她唇边,还轻柔地给她拍背。

一下又一下,力度把握得刚刚好。

陆云娇有些发懵,一边小口喝着水,一边小心翼翼看他?表情。

她感觉自己只是闭眼再睁眼,李熙让就变得?对她分外体贴。

难道在她昏睡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她想开口,李熙让示意她噤声,“我来说,你别出声。”

陆云娇点头,下意识寻找自己的佩刀。

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她不介意现在就和他?打一架……虽然很可能打不过他?。

“这里是北唐。你已经睡了四天。”

陆云娇差点打嗝。

她还记得两头凶狼,怎么一眨眼就到北唐了?!

李熙让按住她,手指轻轻理顺她头发,慢慢讲给她听。

当夜她情况糟糕,然而两人漂在湖上,李熙让束手无策。所幸天亮后碰到了渔家,帮他们上了岸,他?才发现已经漂到了北唐。

救人要紧,李熙让先带她求医,好不容易将她这条命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大夫说她必须静养,李熙让便留在此处,等她清醒后,再商量如何返回越国。

一路的惊险被他?三两句带过,陆云娇乖乖听着,知道他?这一路很不容易,只是感觉头顶的触感有些熟悉。

似乎她昏睡的时候,就是这只手在安抚她。

而且两人的姿势有点怪?

他?们刚刚还在闲聊,怎么聊着聊着,她枕上了李熙让的肩?李熙让还用手指帮她梳整长发?

“伤口还疼么?”

乍听见这一句,陆云娇才发觉伤口又疼又痒,脸也烫了起来。

她不说话,李熙让以为她伤口还疼,要给她上药。

衣袖被他捋起的瞬间,陆云娇脸上轰地一下,红得彻底。仿佛他?看着的不是手臂,而是一丝/不挂的自己。

她在心中不断重复,事急从权,他?只是上药,然而他?沾着药膏涂上来时,陆云娇仍是咬着唇,窘迫地移开了视线。

李熙让叹道:“当时是我疏忽了。我府上还有好药,回临安以后,我让人送过来。”

这么深的伤口,她当时该有多疼。

她难得看见李熙让这副表情,便悄悄抬眼,想看得?更仔细一点,却恰好撞入他的眼神中。

他?眼中的坚冰不知被什么吹化了,春风化?雪般,生出了更多让她陌生的情愫。

陆云娇想说些什么——被他说色厉内荏也好,牙尖嘴利也罢,总之她想打破房里尴尬的气?氛,可是被他?一瞧,她什么胆子都没了。

明明她是那么胆大的人……

陆云娇一颗心怦怦直跳,忍不住想退缩。

这样的李熙让,让她有些怕。

该认怂的时候,陆云娇决不逞强。

没想到李熙让以为她冷,反而将她揽得更紧。陆云娇揪着他?的衣襟,脸不敢贴着他?,怕在他衣裳上烫出个窟窿。

小猫儿在怀里纠结地探着爪子。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李熙让的表情更加复杂。

明明只是他算计好的一场联姻。

借由这场婚事,获取越王的信任,控制无能的世?子,进而把整个越国握在手心,作为他风光回到汴京的筹码。

他?一开始完全没想过会动心。

自他记事起,尤其是母亲去世?后,他?只想要权势。他?也从不知道动心是什么滋味。

世?间爱恨生死都身不由己,唯有权势与地位能尽在掌控。

汴京很多贵女都爱慕过他?,百般示好后都失望了,说他没有心肝,是捂不热的顽石。

就像这门亲事——一个嚣张跋扈、千娇万宠的小郡主,有什么值得动心的?他?以为汴京万紫千红,他?明明见过更好的。

事实证明他错了。

是没见过这样好的。

澄澈,率真,热情得?像一团火。

就像现在,香玉在怀,他?一颗心疯狂跳动,跳得他?一败涂地。

李熙让思绪万千,眸色沉沉,收紧了怀抱。

陆云娇在他怀里发懵。

这个怀抱……好像有点熟悉?

她昏睡的时候,李熙让是不是也这样抱着她?!

之前要跟他?打架的豪情壮志瞬间烟消云散,陆云娇牢牢闭嘴,即使身上被粗糙的布料蹭得疼,也绝口不问谁帮她换的衣裳。

情况不对,问了也是白问。万一戳破了窗户纸,现在两人独处,她就只能任李熙让宰割。

陆云娇趴在他胸口,好似能听见他?疯狂的心跳。她不安地动了动,想挣扎出来,他?反而抱得更紧了。

头顶冷不防印下轻柔又炙热的触觉,陆云娇立时呆住,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头顶弥散开去,让她手足无措。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慌张地扭动身子,想推开他?,他?却越抱越紧。

陆云娇急中生智,轻叫一声:“疼……”

李熙让如梦初醒,松开了她。

演戏演到底。

她委屈巴巴地捂着手臂,目光幽幽,仿佛在控诉他?的粗暴。

李熙让没少见她装,可是看见她的表情时,即使明知道她是装的,心还是抽疼起来。

他?掰开她的手掌,对着伤口轻轻吹了口气,“还疼不疼?”

这粗布衣裳也委屈了她,挽个衣袖而已,就在她肌肤上刮出一片红痕。

他?下意识想抚平这片红痕,陆云娇蓦地一缩手,李熙让回神,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一直盯着她的胳膊。

他?倏地起身,匆匆避开她的视线,表情有些狼狈。

“我去外面看看。”

他?离开后,房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陆云娇眼神飘忽,好不容易定?在飞雪身上,便勾勾手指头,示意它靠近。

李熙让不在,飞雪终于敢凑到她身边,狂舔她掌心。陆云娇抱着飞雪,从狗头揉搓到尾巴,发现它腿上敷了药,“是李侯给你上的?”

“汪!”

她叹了口气,“他?做事真是周全。飞雪,你不会被他收买了吧?”

大大的狗眼里有小小的疑惑。

陆云娇端着它的前爪问它:“李侯有没有对我使坏?”

飞雪眨眨眼,打了个喷鼻,小小地汪了一声。

陆云娇有些沮丧,“那就是使了个小小的坏?我知道了。今晚你要保护我,不能让他?靠近,听见没有?”

飞雪夹起尾巴,怂怂地汪了一声。

一直待在客栈太无聊了,陆云娇想出去走走,脚刚刚沾地,却差点倒回床上。

这几天都躺着,她有些晕乎乎的。

这家小客栈的铜镜不知多久没打磨了,照得人影模糊一片。陆云娇看不清自己脸上的划痕怎么样了,便随手挽个头发,穿好衣裳出了客栈。

即使知道客栈残破不堪,她有心理准备,看到街面时也禁不住吃了一惊。

整条街透着衰败萧索,路人们行色匆匆,面黄枯瘦。像她这样白净匀称的,在人群中十分扎眼。

李熙让不知去哪里了。她肚子饿,就随便找了家看上去不错的小店,一问价格,一碗白粥居然要三十文钱。

陆云娇咋舌。

前段时间她帮孙氏算过账,今年越国大旱,斗米二十文,丰年只需要十文钱。

三十文,能在越国买一斗半了!

店家一看就知道她不是唐人,摇摇头说:“这里离越国近,算是便宜的,你若去金陵,还要翻倍。”

陆云娇身上还有些碎银子,但不敢露富,便用铜板买了个胡饼。一口咬下去,差点连牙都硌掉了。

胡饼怎么能这么硬!

她捂着腮帮子,要了碗水,泪盈盈地吃完了饼。

店家看她一脸苦哈哈,顿时笑道:“你从越国还是中原来?这儿乱得?很,你一个小娘子,千万当心。”

她给的是越国的铜板,越国奉大周为中原正统,也用大周年号。

陆云娇没回答,一边嚼胡饼一边问他:“去湖州该怎么走?”

今天没什么生意,店家用巾子擦擦手,坐下与她闲聊。

“你来得不巧,几天前还能走水路过去,现在大周打过来了,想走不容易啊……”

陆云娇一看,果然有大周的兵士四处巡逻,满身杀气?。

她叹了口气。

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家里知道她失踪,应该急坏了吧?

***

正如她所料,消息传到临安时,整个国公府都笼罩在阴云之中。

陆国公和孙氏急得整宿睡不着觉,陆瑾更是打算亲自去湖州找人,没想到紧接着传来大周和北唐开战的消息,孙氏直接急晕了过去。

她的云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究竟人在何方!

国公府焦灼不安,王宫里更是愁云惨淡。

蔡妃得?知钱炆重?伤,命在旦夕,永泰郡主被乱兵掳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接一病不起。王后听说陆云娇失踪,心病复发,更是起不来床,整日恹恹地躺着。

好好地去湖州避暑,一下子折损了这么多人,越王已经够头疼了,然而一想到爱女和李熙让一起失踪,他?更是成天唉声叹气。

后宫乱成一锅粥,老臣们知道越王心情不好,最近都没触他霉头,小朝议上尽量顺着他?来,很快就散了。

越王无心朝事,在书房根本坐不住,就去了兰馥堂。

兰馥堂人人愁眉苦脸,越王止住宫人们的问安,低声问道:“兰娘身子可好?”

银扇有些为难:“娘娘还是老样子。”

宫宴后,王后就身体不适。越王知道她是心病,但他?一心要促成婚事,便好多天没来看她。就连把李熙让派去湖州的事,也没知会过她。

然而陆云娇和李熙让都失踪了。

法善的批命言犹在耳,越王满心酸楚,却无从诉说,只能每天来兰馥堂,和王后相对无言。

王后躺在床上,见他?来了,眉目稍稍一动,让宫人扶她起来,轻声问道:“有消息了?”

越王不说话。

王后怔怔地看着床帐,忽然眼睛一眨,流下泪来。

越王连忙帮她擦眼泪,低声道:“孤知道你心里有怨……有什么话,就说吧,别闷在心里,闷坏了身子怎么办……”

王后的眼泪根本止不住。她哽咽着说:“我有什么好说的?许是大师说得对,命哪是那么好改的?可是,祐郎,她才十五岁,云娘才十五岁!好不容易才把她养这么大,要是真的碰上什么……”

一席话说得越王也红了眼眶,双掌捧着她的手,哽咽道:“她命大……兰娘你别怕,她福大命大,没事的……”

王后哑声说:“我只想要她平安回来……”

越王面露惭色,红着眼眶不说话。

当初嫡王女刚刚出生,两人都很高兴,然而法善一席话,轻易把他?们的欢喜泼灭了。

法善说她在宫里养不大,若是当做嫡王女来养,怕是活不过十七岁。

他?们本来不信,然而她自打生下来就体弱多病,怎么都养不好。他?们只得遵从法善的话,把她放到宫外养大。

说来也怪,她到陆家的第二天,就无药而愈。

王后本来遗憾她不能养在膝下,可是宫中规矩繁多,看她在宫外自由自在,天真烂漫,便觉得?值了。

等过了十七岁,再慢慢告诉云娘真相也不迟。

赐婚以后,王后迟迟没见到她,以为她记恨了自己,想着过段时日,等她对这门婚事不那么反感了,再召她来说说此事。

可是……

避暑而已,年年都有,怎么今年会遇上这样的事?

王后捂脸啜泣,悲恸难当。

***

大周的兵马扎营在城外,旗帜烈烈,一派肃杀。

十余骑轻装简行,径直入城,停在一处简陋的民?居外。路人纷纷避走,不敢靠近。

两人下了马,匆匆走进民?居,待看清窗边之人后,均是心神一震,纷纷面露喜色上前拜倒,被对方伸手搀扶。

“不必多礼,起来说话。”

两道人影一胖一瘦,胖人先开口:“没想到真是殿下!丁亥来报信,我们还以为是骗人的……”

瘦人也点头:“是啊殿下,三年前究竟怎么了?剑竹都说郎君出事了。”

他?们都以为殿下三年前就死了。

李熙让神色一冷,淡淡地道:“此事不必多说。”

两人面面相觑,料想其中定?有内情,便不再猜测了。

“我时间有限,长话短说。”李熙让打量他们的装束,“这次要直取金陵?”

胖人笑道:“郎君神机妙算!金陵昨日已经被拿下了,伪王已经逃往吴国江都。”

大周神兵突袭,直接越过淮河,切断了金陵与和州以东的联系,更是打得?金陵措手不及,一触即溃,没几天就被破了城。

“江都?吴王可不是省油的灯。”李熙让皱眉,“莫非是五哥坐镇中军?”

胖人尴尬地点点头。

李熙让短促一笑,“果真是他。”

大周要一统天下,路人皆知。可是如何对付各藩国,朝中意见不一。

中原连年混战,民?不聊生,大周荡平北汉和燕云十六州后,急需休养生息。

北方基本平定?,南方也只剩三个藩国。而南方向来物阜民?丰,李熙让虽然领兵厉害,却主张徐徐图之,保全民力。

孙子兵法云,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

李熙让三年不在汴京,这次大周攻打唐国,肯定是他五哥一力促成的。

“他?不会还想一口气打下吴国?”

瘦人尴尬地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郎君……”

李熙让似笑非笑:“你们都打到太湖了,这不难猜。”

太湖南有越,西北有唐,东北有吴。大周的兵马都到了这里,吴王怎么可能不知道?唐王逃往江都,吴王肯定做好了与大周一战的准备。

李熙让甚至敢猜,五哥为了达到目的,肯定会问越王借兵,端看越国听不听话。

胖人说:“五……不,舒王已经放出话来,倘若越王不借兵,就叫他好看。”

李熙让挑了挑眉。

他?不在的这几年,五哥日子过得?不错,都封王了。

“他?想对吴国怎样我不管,但他?如果想碰越国,你们务必告诉我,再拦着点,别让他?发疯——我很快就能回去。”

两人连忙答应下来。

李熙让又简单问了些事,两人也不能久留,便留了信物,告辞离开。

故人重逢,两人心情格外舒畅,骑马都慢悠悠的。

胖人忍不住问瘦人:“你有没有觉得?,殿下好像带了点,嗯,人味?”

这话招来一个白眼:“人不人味的暂且不说,你能不能先说人话?”

胖人挠挠头。

他?只是觉得?郎君不再像汴京贵女说的,是块冷心冷情的大石头。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像块雕琢后的璞玉,散发着温润的光彩。

不知哪个小娘子有这个本事,能把殿下打磨成这样。

他?们离开后,李熙让也没逗留,问了其他药铺,都没有他?需要的药,这才匆匆赶回客栈,却发现陆云娇和飞雪都不在。

他?问了客栈掌柜便追出去,沿着她去过的店铺一路问,很快在一座石桥边找到了她。

这座石桥有些年月了,石板被磨得光亮油滑。陆云娇倚在桥墩子上,似乎在吃果子。飞雪蹲在她脚边,瞅瞅地上的果核,再瞅瞅她,似乎还想吃。

飞雪先看到他,冲他摇尾巴。陆云娇后知后觉,转过身来,先是一愣,表情有些尴尬。

她买了很多果子,本来打算给他?留一些,然而她实在忍不住,越吃越想吃,最后两个刚刚被她和飞雪分了,所以一个都没留下。

他?走过来时,陆云娇便乖乖解释:“我饿得厉害……”

李熙让当然不会责怪她,“既然饿了,怎么不吃肉?没带够银钱?”

陆云娇尴尬地低下头,“我倒是想吃……”

她自幼习武,平常就很能吃,特别爱吃肉。

从那晚到今天,她就没沾过荤腥,实在馋得?受不了。但她嘴刁,这里做的肉实在不合她的口味。

而且她在这里已经很显眼了,不能再露财。

她一副心虚的小模样,李熙让笑了笑。

陆云娇感觉他?心情特别好,有些好奇:“有什么高兴的事?”

他?点头。

故人重逢,的确很值得高兴。

陆云娇既然饿了,李熙让当然不会饿着她,便买了十几条鱼,借了客栈的灶火,亲手做了一顿简单清淡的全鱼宴给她吃。

一大碗鱼汤,一盘鱼脍,陆云娇吃得?想吞舌头。

她吃到一半,才发现李熙让没怎么动筷子,“你不爱吃鱼?”

李熙让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眸,笑了笑,没说话。

只是曾经过着只能吃鱼的日子,后来能吃别的,就再也不想碰。

本是无关紧要的旧事,不知为何,李熙让就是不想让她知道。

他?夹起一片鱼脍,却被陆云娇劈手夺走。

“不喜欢的东西就不要碰了。”她转头叫店家,给出几颗碎银子,“你们这里有什么肉,都给我上一份。记得清淡点。”

作者有话要说:6K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