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头话一出口，欣儿爹当即变了脸色，赏他口饭吃？
他有手有脚的，来闺女这要饭吃，咋这么不要脸呢！
见闺女没说话，欣儿爹有些忐忑，闺女做什么重大决定之前，就是这个样子，皱着眉，咬着唇，面色凝重。
果然，欣儿开口了“刘大哥，我这摊子也忙不过来，你要是愿意……”
不等欣儿说完，刘大头“蹭”站起来“愿意，妹子我愿意！”
欣儿爹悄悄在底下踩了闺女脚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用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人帮忙，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谁知欣儿看了他爹一眼，示意他放心，这才转向刘大头道“刘大哥，来我这帮忙可以，我这规矩可严，你能受得了？”
“能，你只要让我闻到这东西的味道，我啥规律都能守。”
他从国营饭店出来后，啥活没干过？
去粮库干临时工，一百二十斤的麻袋，压得他都差点断气。
拼了命一个月才拿十几块钱。
过惯了吃穿不愁的日子，刘大头现在都快要饭了，就算欣儿让他早请示晚汇报，一天背十八遍伟人语录，他都愿意！
“那好，咱们老规矩，我在家里腌制肉串，你有自行车，每天去我那里取，晚上来这里出摊。
每天全部卖完我给你两毛钱额外的奖励。
要是有预定的，那每串多给你一分钱的奖金，咱们各凭本事。
但是……”
李欣儿一说“但是”刘大头就知道重点来了。
他连神色都严肃几分，支棱着耳朵，生怕落下李欣儿的话。
“……我每天给你的肉串蔬菜串是有数的，这卖出的价钱我也知道。
所以你交给我的钱也是有数的，没卖完，你要把剩下的拿回去和我对账，卖丢的算你的。
这肉串交给你，我不管你是卖了，还是自己拿回去吃了，钱你得给我！”
“好！”欣儿爹在一旁突然叫了声好，把李欣儿吓一跳，他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欣儿这主意好。”
刚刚还担心闺女被刘大头坑了，现在他放心了，闺女做事滴水不漏，比他想的周到多了。
刘大头牵着一边嘴角笑了笑，“这倒也行，那工钱……”
“工钱就按你在国营饭店做大厨的工资算，一个月三十六块钱，加上奖金什么的，只多不少。”
刘大头上一刻还有些失望，原来自己吃几个肉串还要花钱。
现在一听每个月三十六块钱，卖的好还有奖励，顿时来了兴致。
有钱就行，吃不吃的以后再说。
刘大头心里高兴，当下就把欣儿爹推开，“今天就让我帮欣儿忙活，正好熟悉熟悉流程。”
欣儿爹见闺女雇的人这么积极，赶紧让开了地方。
刘大头本来就是厨师，现在做起老本行，往烤串摊子后一站，顿时跟祖师爷附体了似的。
别说欣儿爹，连李欣儿都不用了，干活麻利，调料放的适量。
火候掌握的也好，当然这也得感谢去年夏天李欣儿带他做烤知了猴和烤肉的那段经历。
一个晚上，刘大头就把烤肉串的手艺学了个精透。
不到半夜，烤串就卖的差不多了。
想着从明天开始，就不用折腾爹来回跟着跑，自己又可以在家安心写作，李欣儿很是开心。
烤肉串的香味儿在黑市上恣意泛滥，钻进李老二两口子的鼻子，两个人直打喷嚏。
“他娘的，欣儿又弄了什么好吃的？
要不你去看看？买点儿给孩子们拿回去？”李老二用胳膊肘碰了碰媳妇。
李老二媳妇一扭搭“我不去！这咸鸭蛋的事闹得挺不痛快的，我有啥脸还去找人家买东西！”
“你看你，事儿都过去了这么长时间，还能总记着？
再说咱这方子可是花了钱的，又不是偷的抢的，怕啥？”
“那你去，你自己去看。”
“孩儿他娘，要不咱俩一起去？”李老二早看出来了，媳妇直咽口水，眼睛还不住地往欣儿摊子那边瞧“今天大哥也在，他好说话。”
李老二媳妇动摇了，这么香的东西，谁不馋啊！
他们吃肉，不是煮了就是炖了，还没这么奢侈过，烤！
巴掌大的一块肉，烤完也缩没了，能解馋？她也想去看看热闹。
两个人拎着鸭蛋筐子，一点点往欣儿摊子跟前凑，看见刘大头那陌生的面孔，李老二换了副笑脸“欣儿，这么有本事，都招人帮忙啦？”
李欣儿头不抬眼不睁，当然也没叫叔婶“两位想买点什么？”语气和对待陌生的顾客没什么区别。
欣儿爹坐在一旁，还想和二弟弟媳说句话，见欣儿这个态度，也没好意思开口。
他们做长辈的有错在先，他也实在没法替他们说话。
李老二尴尬咧了咧嘴，挤出个艰难的笑脸“这玩意怪香，闻着馋人，我想给你弟弟们带回几串尝尝，欣儿，这个是啥？这个呢？”
李老二自动忽略李欣儿那张难看的脸，指着两个肉串问。
“这个是狼心，这个是狗肺！
你们想要哪个？要多少？”李欣儿一开口，丝毫不讲情面。
李老二脸上的笑消失了，蓦地多了几分怒容。
俗话说怒拳不打笑面，他一个长辈，都放下架子，主动跟侄女说话了，她还这么不识抬举。
想要发火，看看旁边冷面罗汉似的大哥，又看看那个斜着眼看自己的帮工。
眼尾又暼见那个那个卖豆腐的傻子已经站了起来。
李老二脸上的肉抖了抖，艰难开口，表情怪异“欣儿真能说笑话，哪来的狼心，狗肺。”
“这个您怕是不知道吧？
这世间的人要是丧了良心，还不如狼和狗，这法律呢又只能约束犯罪，约束不了道德，我恨不得把他们的心肝烤了！”李欣儿说着，拿起一个肉串，恶狠狠咬下去，“滋”冒出一股油。
李老二就感觉心口疼了一下，好像李欣儿那一口咬在了他的心上。
“走吧。”李老二媳妇气呼呼，又找不出话反驳，只能朝男人腰上掐了一把。
让你馋，被人家讥讽了一顿，这回还想不想吃了！
两个人刚转身，就听那卖豆腐的傻子憨声憨气道“欣儿妹子，明天开始我就不来了，你在我的地方卖，放心，我会经常过来帮你看着摊子，有找事的，哥帮你。”
刘大头手上顿了一下，好嘛，感情还有监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