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王氏美滋滋等了一个来月,老大一家也没个动静。
听说是被丁秀莲接家去了。
这还了得,闺女还没和人结婚呢,全家都住过去了,也不知道避嫌。
真要是年轻人不懂事,万一一冲动……
这媳妇还不让人家白捡了去?
真是一家子没脑子的东西。
但是这事,李王氏又不能拉下脸去说。
想来想去,想到老二身上。
他们不是一起做生意吗?应该能说得上话。
她这只老苍蝇仿佛看见一个裂了缝的蛋,猛地就叮了上去。
老二两口子也在发愁,他们千算万算,没想到李欣儿把松花蛋的方子,卖给了媳妇的娘家。
要是别人还好说,打一架,闹一场,别让他们跟自己家抢生意也就是了。
可是老羊头,那是啥人?
活人死人都糊弄,神了鬼了都敢骗,还能惧自己的闺女姑爷?
倒是去找了两回,好话说尽,老羊头都没让他们进院儿。
那个哑巴更狠,说不出来话身手伶俐,“阿巴阿巴”拿个铁锹,把李老二撵出去二里地,非要劈死他不可。
经过这场惊吓,两口子恨透了李欣儿,巴不得她倒霉呢。
这不,房子就烧了,失火那天除了二柱子,李老二是唯二没去帮忙救火的人。
真是老天开眼啊!
李王氏来到李老二家的时候,李老二媳妇正数钱,听见动静猛地把钱揣进兜里,装作没事人似的引火做饭。
李老二媳妇像极了李王氏。
贪财如命,她兜里那一小叠现金,每天沾着口水要点上好几遍,连他儿子都休想从他那里挖出一分钱。
不过跟着李欣儿做了这么长时间买卖,人也机灵了,嘴也学甜了。
一见久不露面的婆婆来了,她就知道没好事儿!
不是要东西就是要钱,反正得从她身上剜下去块肉才能甘心。
“娘来啦,你看看我们这一天到晚忙的,也顾不上去看您!”
“没事,有手有脚的,我这不是亲自来了吗?”李王氏扔掉鞋,盘腿坐在老二家的床上。
“听说你们卖咸鸭蛋?卖的挺好?”李王氏一开口,老二媳妇就知道坏了,这老东西准是来要咸鸭蛋了。
她趴在门口左右望望,见没人赶紧关了门,压低声音对婆婆道“娘,这事儿可不敢往出说,这要是被别人举报了,你儿子就得去蹲大狱。”
一听蹲大狱,李王氏想起自己那段不寻常的经历,身子一个哆嗦,到底还是有点怕。
李老二媳妇转身,从筐子里拿出两个昨晚卖剩的咸鸭蛋,塞到李王氏手里“娘你拿去吃,我们这小本生意,脑袋别到裤腰带上赚钱,要不怎么办?分家时你啥也没给我们,这两孩子还得盖房娶媳妇,总不能看着他们打光棍!”
李王氏理亏,翻了翻眼皮没说出什么。
把两个咸鸭蛋揣进兜里,李王氏清了清嗓子“你大哥一家如今没地儿住,老院子房子还闲着。
你说他们也不害臊,这还没结婚呢,就住到亲家房檐底下,真要是出了啥败坏门风的事儿,人家背后都得说句是老李家!
没得咱们还替他背了黑锅。
我琢磨着你们能跟他说上话,不行就让他们回老院子住吧。
说到底我就是心软,看不得孩子们遭罪。”
李王氏还象征性的抬袖子在眼睛上按了按。
那模样,李老二媳妇要不知道她是啥德行,还真就上当了。
不过,李老二媳妇一听是这事儿,就放心了,老太婆不是来要钱的,不要钱就好!
换上副笑脸,老二媳妇承诺道“娘你放心,不就是劝他们去老院子住吗?
这个我能办,等给孩子做好了饭,我就去跟大嫂还有欣儿说。”嘴上是这么说,李老二媳妇反倒把锅下的火压灭了。
李王氏还想留在这吃顿现成饭,见儿子媳妇都没了动静,还有啥不明白的。
下地穿鞋,心里骂着这俩货的祖宗,一步三摇回家去了。
她一走,老二两口子比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都惊讶。
“娘可不是一般人,料事如神!
那大丫不会真的和刘建军那啥了吧?”李老二媳妇一八卦,人都精神了。
李老二倒是不以为意“早晚的事儿,现在的年轻人还能像咱那时候?”
“这还没领证没办事呢,不是让人家捡了便宜?”
“便宜又没捡到你头上,这事儿你还真要去说啊?”
李老二媳妇撇了撇嘴“我去说?下辈子吧!
她要真拿我当婶子,也不能把方子卖给我娘家!”
“那,不说?”
“不说,管她呢!”
李欣儿一家在刘建军家的厢房里住下,李老大心里比谁都急。
别人的屋檐再宽,也不如自己有把伞,出来进去也不方便。
终于等到生产队的活儿告一段落,没等李老大出面,王忠诚先找了过来。
没办法,房子是他孙子给点的,他又是向阳村的领导,从哪方面说,这事儿他都得张罗到前头。
“老大啊,你那房场也收拾完了,这房子迟早得盖起来,我在村里也问了下,有那脱了土坯存着的人家,咱先借了用,可是全村子都借遍了,还差着几百块。
实在不行,我找人买点红砖,盖个一面青的?”
“一面青是啥?”李欣儿没见过,也没听过这个词。
“就是前脸用红砖,其他三面墙用土坯,又好看,比土坯的还结实,就是造价有点高……”王忠诚害怕李老大一家舍不得钱,还想借给他们点儿,帮他们渡过难关。
就听李欣儿爽快说道“队长伯伯,既然你能找人买红砖,那不妨多买点儿,我们家一步到位,直接盖砖房!”
“砖房?!”
不光王忠诚,就连欣儿爹娘都愣住了,这孩子怎么净往高处想?
一面青在向阳村都仅此一家了,要是能借够土坯,他们都不想花那个冤枉钱。
这欣儿一个女娃娃,心咋这么大呢?居然要盖砖房。
那会不会被当成资本主义尾巴?
王忠诚皱了皱眉“按说费一回事,一步到位是对的。
可这房钱,全下来怕是得个五百多将近六百,你们拿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