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个多月的忙碌,向阳村的秋收总算是快完事了。
李老三这段时间没行动,实在是地里的活儿累的太狠了,李王氏又舍不得给他们吃点好的补补,每天回到家全身都像散了架。
跟媳妇那点事儿都免了,别说去李欣儿家打探情况。
不只李老三,李老二两口子和李老三媳妇,全都瘦下去一圈儿。
李欣儿家不同,因为有了服装厂那边的指望,手里还有点余钱,欣儿爹的腰也好了。
李欣儿倒是舍得让家里人吃上饱饭。
这不,今天是周末,二丫回来了,还拎回来二斤肉。
欣儿娘一看见二丫往回买肉,吓了一跳,她这几个闺女,怎么都这么大胆子!
一个敢偷的,一个敢吃的,她还以为就二闺女上学识字懂事,没想到这孩子主意比李欣儿还正。
“二丫,你哪来的钱买肉?
上周去上学的时候,我没给你拿钱吧?”欣儿娘忧心的看着二闺女,这二斤肉没有肉票的话,得多花不少钱,这孩子可别学坏了去偷去抢。
“娘,你就不能把我们往好处想,上次回来我不是说了吗?我们老师给我投了一篇作文,我那作文发表得奖了,出版社给我三块钱稿费,学校奖励我两块。
就连我们班主任,作为指导老师,还给了奖品呢。
我寻思着这段时间秋收累,就跟老师借了二斤肉票,买二斤肉回来。
给你们补补。”
欣儿娘心疼的直咧嘴“二丫啊,你姐也不给你带个好头,手里有点钱就往肉上盯,那钱怎么不留着交下学期的学费?
有时莫忘无时难,你们咋就不明白这个理?”
“娘,你别说二丫,我也馋肉了,咱们晚上包饺子吃。”李欣儿一听有肉吃顿时眉开眼笑“娘,学费的事你不用担心,我给二丫补上。”黑市又开始了,这就证明形势开始好转,离好日子不远了。
只要有赚钱的机会,李欣儿才不会放过。
吃点肉算什么?她以后要天天吃肉。
见娘不说话了,李欣儿抱着娘的胳膊撒娇“娘,等我的稿费下来,全都交给你,留着给家里人换不带补丁的新衣服。”
听李欣儿这么一说,欣儿娘才露了笑脸,她点了下李欣儿的脑门“就你这张嘴会哄人,你还想拿稿费,跟知青们识了几个字,就能当作家了?
作家要是那么好当,那些知青还用在这里参加劳动?你看一个个累的要死要活的。
你呀,还是把心思放到该做的事上吧,别想的太高,心思总在天上飘着。”
“对,欣儿你娘说的对,还是听你娘的。”欣儿爹喝了一口萝卜汤,这萝卜汤是用荤油煮的,贼香。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李欣儿不想做过多解释,说了也没人信。
反正投稿已经寄出去十多天了,要是有信儿,也快了。
下午生产队活不多,主要是把零星地块的庄稼收回去。
用社员们的话说,不是上趟子活。
有可能一块地干完,又换一块,一下午换三四块地的情况也常见。
李欣儿跟在社员们身后,捡拾着掉落在地上的谷穗,忙得正欢,就听见一阵欢快的自行车铃声。
自行车啊,多稀罕的东西,他们向阳村可是一辆都没有。
就连王忠诚去公社开会,都一直是走着的。
所有人放下了手里的活,抬头朝田间土路看过去,眼里的羡慕毫不掩饰。
看见那穿着一身绿制服,骑着刷着绿漆自行车的邮递员时,有人羡慕的砸吧嘴。
有人嫉妒的嘟囔一句“得瑟!”
有人猜测“这邮递员每次来都是把信件放到大队,让大伙自己过去拿,怎么今天到地里来了?”
“肯定是电报,没准哪家出了啥大事,要不人家还能来地里找人?”
李欣儿觉得也有可能,她接着干活,连头都没抬。
她又不是没见识的,啥车没看过。
邮递员一路颠簸到这块地地头,一片腿下了自行车,朝地里招呼一声“这边有叫李欣儿的吗?”
一听是找自己的,李欣儿这才直起腰喊了句“我就是!”
旁边开始有人捂着嘴笑了,“找李欣儿的哎,不是那个知青来信了吧?”
“别瞎说,人家回城就结婚了,咋还能给她写信呢!”
“那你说她整天在村子里呆着,也没听说他们家有啥亲戚,咋有人给她写信?”
“对哦,要找也该找他爹,怎么跳过她爹找闺女呢,肯定是那个知青!”
……
人们连活都不干了,都想看看李欣儿的笑话。
要真是那个知青写来的信,他们以后得离这丫头远点。
人家都说要结婚了,她还和人家联系,这是啥人啊。
刘建军是跟在邮递员的屁股后头,从别的地块赶过来的。
他听邮递员打听找李欣儿,就想看看是不是李欣儿投的稿子有了消息。
刚一过来就听见别人的议论,李欣儿的信都是他给寄出去的,他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想到这些人又要冤枉欣儿,他特地朝那个邮递员喊了一嗓子“哪儿来的信。”
此时邮递员已经从那个同样是绿色的大帆布包里把两封信翻出来,看了眼信封上的地址,他举起来大声喊道“报社,是报社邮来的!”
报社来的,不外乎两个结果,一个是退稿,一个是发表。
李欣儿有些忐忑的接过那两个信封,邮递员小伙子还跟她说了句笑话“看不出来呀,年纪不大,还能写东西!”
李欣儿礼貌的笑了笑,赶紧撕开一封信,冷不防被人一把抢了过去“欣儿,让咱也看看,是啥人给你写的信?”
又是让人讨厌的李老三媳妇。
她刚才听人说有可能是那个知青给李欣儿写的信,就想羞辱这死丫头一顿。
由于太过激动,居然没听清报社俩字,还以为是那知青住的地方。
信封是被她抢走了,从信封里掉出一张纸来。
李老三媳妇不识字,她一瘸一拐拿着那个信封找识字的人给念去了。
李欣儿把那张纸捡起来,见是一张汇款单,整整十块钱。
李欣儿举着汇款单,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她朝着走过来的刘建军挥了挥“我写的东西发表了,给了十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