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一两次？那可就四五天过去了，有病还能拖着吗？
我这里有钱，你先拿去给叔治病，就是少了点，以前挣的都给我娘存起来了。
这是这段时间挣的，我暂时也用不着。”刘建军把一沓钱塞到李欣儿手里。
“不行，我不用你的钱，我自己挣！”李欣儿推辞道。
“你傻啊，这时候还你的我的！你爹治病要紧。”
李欣儿咬了咬嘴唇“那好吧，算我借你的。”
天太黑，李欣儿看不出来有多少，不过厚厚的一沓。
放在贴身的衣服里装好，两个人也到了黑市。
交接完，李欣儿又买了五斤玉米面，其他的什么也没买，如今还是爹的病要紧。
走到向阳村附近的时候，刘建军把玉米面递给李欣儿“我今天就不送你到家了，自己敢回去吗？”
“敢，没剩几步路了。”
等李欣儿一进院子，就听见屋里传来爹痛苦的呻吟声，应该是腰疼的厉害。
“她爹，要是挺不住你就喊出来，这止疼片都吃了两片了，再吃可别中毒。”
“不行，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欣儿还没回来，不能让她听见，这孩子心事重，她听见了又该跟我上火。”
“咣当！”李欣儿不小心踢到了院里的一个破缸茬子，那是三丫捡回来的，说是留着以后有小鸡了，喂鸡用。
这孩子那个鸡生蛋，蛋生鸡的梦一直都在做，
“谁？是欣儿吗？”娘的声音从窗户那边传过来。
爹的呻吟声也猛地掐断。
“娘，是我，我回来了！”李欣儿答应一声，等她推开屋门，屋里的煤油灯便亮了起来。
三丫累了一天已经睡实，还吧嗒下嘴，不知道是不是红烧肉没吃够，梦里又吃上了。
李欣儿压低声音“娘，我爹的腰咋样？贴那个膏药好使没？”
“他那个……”
不等娘说完，欣儿爹接过话头“好多了，再躺一两天就能上工了。
这么晚了你赶紧歇着，不用惦记我。”
李欣儿简单洗了洗，钻进三丫的被窝里。
闭着眼睛想心事“明天得先带爹去瞧病，不能再拖了。”
第二天一早，李欣儿早早爬起来，娘做饭，她出了院子，找到王忠诚借一辆牛车，说是今天带爹去公社瞧病。
这一家子，怎么这么倒霉，黄鼠狼偏咬病鸭子。
穷不说，干活的还少，就这么个好劳力，还摔了。
眼看着这一两天生产队就准备收麦子了，正是挣公分的好时候，李老大还动不了了。
“去吧，找管理员借，就说我让的。”王忠诚连锛都没打，非常敞亮的给李欣儿解决了车的问题。
李欣儿哪里和牲口打过交道。
牵着管理员帮助套好的牛车，一路往家走。
那牛瞪着大眼珠子，偏不听李欣儿的。
“往左往左，拐弯了，你个死牲口！”李欣儿使劲拉缰绳，那牛耿着脖子直直往前走，根本不听李欣儿的话。
手里倒是有鞭子，李欣儿不敢用，怕把这牛打急了，一顿疯跑。
她看过斗牛的，那牛发疯忒他妈吓人。
一人一牛在大街上就较上了劲。
像是故意和李欣儿作对似的，让它往左偏往右。
让它走它偏停，最后在路边的一处青草那里，啃上了。
“你可是头牛哎，不能太有个性知道吗？
你这样会失去利用价值的，一旦失去利用价值，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他们会把你卖给屠夫，帮做成酱牛肉，炸牛排，牛肉饺子，炖牛肉，水煮牛肉，红烧牛肉。”
李欣儿自己的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她是真的馋了。
谁让她以前接触的，都是做成食品的牛，没有这种会拉车干活的呢。
对牛弹琴，简直对牛弹琴，那牛还不耐烦了，伸着脖子“哞”对李欣儿叫了一声。
仿佛嫌她太唠叨，耽误了它吃草。
“欣儿，你这是干嘛呢？不是要带你爹去瞧病吗？”正好赶上王忠诚吃完早饭，要去生产队。
看见李欣儿蹲在路边，居然对着吃草的牛说上了话，很是纳闷。
“队长伯伯，我也急啊，可是它根本不听我的，想走就走想停就停，我又拉不动。”李欣儿哭丧着脸，可怜兮兮。
“这孩子，算了！一会儿我派个人赶车跟你们去，把牛给我。”
“谢谢队长伯伯。”李欣儿转身就跑。
“就这嘴甜，你爹不能上工，我还搭上一头牛一个人的工！”王忠诚嘟囔着赶着牛车朝李欣儿家走。
李欣儿跟在后面笑，队长这老头是个好人，就是嘴碎。
不大一会儿，队长派的来赶牛车的人就来了。
是李欣儿的二叔，李老二。
这个李欣儿倒是没想到。
“让老二陪你们去，毕竟是他大哥，到时候走不动背背抱抱，还比外人强。”王忠诚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明知道这两家有矛盾，还把李老二派来。
可没办法，又不能不用牛车。
李欣儿往牛车上抱了双被子，这才和娘半拖半抱，把爹弄了出来。
从屋里弄出来都费了好大的劲，再想抬上车，实在没有了力气。
“我来！”李老二拉起大哥的胳膊，一使劲把他背在背上，又直起身子，背对着牛车，小心的把欣儿爹放下去。
李欣儿赶紧跳上车，扶着爹躺好了，这才累得喘着气对娘道“娘，你也去吧，让三丫看家，到医院搬来搬去，我实在弄不动。”
也不怪弄不动，她的小身板现在也就八十多斤，他爹最少也有一百二。
搬得动才怪了。
李老二也不说话，他今天的任务是车老板，只负责赶车。
不是谁的兄弟，赶车之外的事，他愿意伸手是人情，不愿意，谁也强迫不了他。
几个人在车上坐好了，李老二鞭子一甩，在空中炸起一个鞭花“驾！”
说也怪，那头倔牛长鸣一声，使劲拉着车往前走。
又稳又快。
一点也不像李欣儿想的，慢吞吞。
牛车“吱纽吱纽”赶到公社卫生院，正赶上医生上班。
李老二今天算有点良心，又是背着老大下的车，还一路把老大背进医院。
放到医生的检查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