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吃了顿饱饭

半锅南瓜粥煮好,一家人围着锅台蹲了一圈。

实在是没有桌子。

李欣儿从兜里掏出几粒盐扔进锅里,搅了搅,顿时飘出一股香气。

“欣儿你……”欣儿娘吓了一跳,盐啊!

老太太知道了还不跳脚骂!

“不怕,她骂也听不着,不吃盐干活没劲儿。”李欣儿拍了拍自己的衣兜,鼓鼓囊囊一兜子。

欣儿娘哭笑不得,早怎么没发现,闺女变得这么贼了!

粥盛好了,一家人又发现一个大问题,没有筷子!

筷子被李老二抢回去了。

这黏糊糊的东西,没筷子根本喝不进嘴里,三丫急得嘟着小嘴吹气。

二丫噔噔噔跑出去,折了一把树枝拿进来,“用这个!用完就扔,还不用洗,小河边有的是!”

欣儿爹娘含着泪,接过树枝,一家人谁也不说话,只听“吸溜吸溜”喝粥的声音。

吃完欣儿爹才发现,这是他们家这么多年,吃的最饱,最香甜的一顿饭。

不用担心后娘说他食量大,吃的多。

也不用看后娘脸色,特别是看到媳妇和孩子们脸上满足的笑容。

欣儿爹竟一点儿也不悲伤了。

以后他得多干活,多挣工分,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李欣儿想的,比爹娘还要多一层。

二丫明天去上学,这学期的学费还没交,都欠了半个月了。

又赶上家里出这事儿,二丫虽然没提学费的事情,可是从她偶尔呆滞的眼神就能看出来这孩子有心事。

肯定是老师又要学费,她又不想难为父母。

这孩子心事重,又要强,学习也好,得把她供出去。

李欣儿叹了口气,得想个赚钱的法子,赶紧改善改善家里的条件。

李欣儿把碗洗了,帮着父母收拾新家。

四米多长的大通铺,中间用木板隔开,又挂了一个布帘,简单分成两间。

爹娘一间,她们姐妹三个一间。

把三丫乐的,在炕上跳来跳去,不知愁。

还吵嚷着“还是新家好,只有爹娘和大姐二姐,睡觉也不挤了。”

爹娘对视一眼,也笑了。

新家的墙上,是那些爱干净的知青贴的报纸,虽然有些发黄,可比他们原来住的屋子土墙光滑不少。

三丫趴在墙上,瞪着大眼睛看那些方块字,和模糊的图画。

偶尔找到一个她认识的“人”字,她便兴奋的拍着手叫“大姐,我认识这个是人!

对不对,对不对?”

“对。”李欣儿拉着长声,一边干活一边应付三丫,偶尔还教她几个不太难的字。

整整一下午,认字成了三丫的大事,她一直对着墙看,哪怕认出半个字或者偏旁,都乐的眉开眼笑。

大柳树上的知了,凑趣似的叫个不停。

欣儿娘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块塑料布,把姐妹三个这边的窗户订上了。

他们那半边,干脆就敞着。

门也用柳条编了一块栅栏似的东西,挡住半截。

就怕半夜睡着觉,有什么小动物闯进来。

晚饭一家人又是喝能照见人影的稀粥。

欣儿娘说了,“从老屋那边拿过来的玉米面,得给二丫留几斤往学校带。”

二丫住校,每个星期都要带粮食,这也是李王氏一直克扣她们家粮食的另一个原因。

一个丫头蛋子,上什么学,又费钱又费粮。

要是人家有钱的人家还好,吃用不尽的,供也就供了。

像他们这种人家,多一个干活的挣工分才是真格的!

一顿饭,二丫眉头都紧拧在一起,想着心事。

三丫倒是没少吃,这孩子的肚子就像是无底洞,总也装不满。

入夜,姐妹几个躺在炕上,玩“找字”的游戏。

三丫居然把李欣儿教给她的字全都记住了,很快就能从墙上找出来。

夜色渐深,屋里没有灯,墙上的字看不到了,几个孩子就从屋顶的窟窿里看星星。

“这颗亮的是北极星,我们老师讲过。”二丫瞪着眼睛,极力分辨着。

“那个我认识,叫八瓦琉璃井!”三丫指着围成一圈儿,缺了个豁口,只有七颗的星叫道。

“三妹瞎说,明明只有七颗,怎么叫八瓦琉璃井!”二丫拆穿她。

“就是只有七颗,娘说了,原本是八颗,后来被王母娘娘采花的时候踩掉了一颗。”三丫怕两个姐姐不信,大声又问“是不是娘?”

“是。”布帘那边,娘的声音带着鼻音,有些闷。

几个孩子不说话了。

外面的知了叫的让人心烦气躁,蚊子也在耳边乱飞。

李欣儿实在睡不着,就听三丫迷迷糊糊念叨了一句“我饿!”

那么稀的玉米糊,几泡尿就没了,怎么能不饿?

就连李欣儿肚子里也早就响了起来。

她听着知了的叫声,猛地坐起来“你们等着,我去给你们找好吃的!”

白天都没有好吃的,这大半夜的还能有好吃的?

欣儿爹娘根本不信,却也没拦着。

李欣儿叫上二丫,穿鞋下地。

简单做了个火把,两个人拿了两只饭碗,出去了。

到了外边,二丫也不知道大姐要干嘛。

直到李欣儿围着大柳树树干,逮了几个知了猴放进二丫扣着的碗里,二丫才惊讶道“大姐,你是不是饿疯了,这虫子怪吓人的……能吃?”

“能吃,这玩意可是很好的蛋白质,三丫正长身体,你上学也用脑子,都缺这个。”

“呕!”二丫一扭头,差点吐出来,不过肚里空空,也只是干哕了几下。

不得不说,老天爷还真是饿不死瞎家雀儿。

不到半个小时,姐妹俩抓了满满一大碗知了猴。

往灶膛里塞了几把柴和,李欣儿直接把扣着的两只碗放了进去。

油是没有的,李欣儿用水化了几颗大盐粒,倒进碗里。

等灶膛里传出香味儿,李欣儿找了几片树叶,托着那只烧的烫手的碗,摸黑进了屋。

从灶房到屋里,香味儿窜了一路。

三丫都睡着了,愣是被这香味儿给熏醒了“啥?啥味儿这么香?我做梦呢吧?”

刚问完,一个焦香酥脆的东西入了口。

三丫嚼了两下,腾一下坐了起来“好吃,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