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良莠不分

李欣儿哪里认识谷子还是草。

她只知道区分圆叶还是长叶扁叶。

刚开始还好,后来拔懵了,感觉全世界的草都长一个样,哪里还有长叶子,扁叶子。

开始的时候咬牙跟着,天热上来以后,她就在心里头骂前面的干的快,跟毛了一样。

太阳好像越来越近,弄得她衣服都湿透了。

三丫热的小脸通红,抬着小手挡着太阳。

李欣儿干脆把围巾解下来,搭在三丫脑袋上,替她遮挡着太阳。

腰一弯,那汗水顺着眼皮子汗滴禾下土。

钻进眼睛里,灼的眼珠子生疼。

李欣儿干脆蹲着,蹲着扭来扭去不出活儿,速度越发慢了下来。

要命的是,李欣儿发现自己这条垄苗出的不好,全都是草。

拔出去半截地,李欣儿累的腿也酸了,腰也生疼。

站起来看看,那些女人已经到了地头,正坐在地头的树荫下歇气儿,对着她指指点点。

她咬了咬牙干脆跪在地上爬,两只手齐上阵,也不顾手上沾满草渍还是灰尘。

“大姐,大姐,你好像把苗都拔了。”三丫在李欣儿身后跟着,偶尔也帮李欣儿拔几棵草。

听妹妹这么一说,李欣儿赶紧跪直了,回头一看,可不是嘛!

人家的垄拔过去,垄中间是齐刷刷的谷苗站成一排。

她的垄什么都没了,像是偷跑了一队士兵。

李欣儿吓了一跳,抓起一把被她拔下来的草,仔细观察。

这草分两种,其中一种每一片绿叶中间都有一条白色的叶脉,而另一种是一色绿。

而且秸秆也是一种扁而有棱,另一种是圆的。

李欣儿又看了看别人垄上的,留下的正是一色绿叶,秸秆圆的。

“坏了!”李欣儿嘟囔一句,她可能是把谷苗全拔了。

接下来由于要分辨,速度更慢了。

等李欣儿连滚带爬,好不容易拔到地头,那些女人重新分了垄,又拔出去半截地了。

李欣儿欲哭无泪,也顾不得休息,赶紧拔那根她们给自己留下的谷垄。

早上喝的稀粥,又总是上厕所。

等李欣儿第四次从旁边的玉米地里钻出来。

她发现那些女人每个人都带来一个筐子,拔下来的草有的被她们挑出来装到筐子里。

李欣儿找了个好说话的女人问了。

那人告诉她,她们挑出来的草都是能吃的,回家可以炒熟了吃,或者喂猪。

我靠!还有这种操作,亏自己还看不起这些人。

觉得她们封建落后,打扮又土气,真把自己扔到这个时候来,这生存的本事和人家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儿啊。

“小妹,你也回家,拿个筐子来,咱们也拔点能吃的草,中午就有菜了。”今天是周六,下午放半天假,明天休息。

二妹住校,每周都回来拿粮食。

想着能给二妹添个菜,李欣儿心里美得冒泡。

三丫得了命令,撒着欢往家跑,这孩子只要是涉及到“吃”那是相当积极。

不大一会儿,三丫就挎着家里最大的土篮子跑了过来。

应该是拖,那篮子实在太大。

回到李欣儿身边,三丫沉着小脸告状“奶又骂娘呢。”

“为啥?”李欣儿问。

“不知道,娘不说话,只是哭。”

李欣儿咬了咬唇,还能为啥,肯定是昨天自己占了她便宜,她咽不下这口气,找娘撒气。

骂几句就过去了,以前又不是没骂过,有粮吃是真格的。

李欣儿让三丫学着那些人的样子,把自己垄上能吃的圆叶草都拔下来放到篮子里。

再去苞米地上厕所,李欣儿便留心了。

苞米地另一边是一片地瓜,那地瓜秧子长得泼辣,已经伸到玉米地里。

这要是掐下来用水焯一下,用调料拌拌,可是极好的养生菜。

再不济放到玉米糊糊里,也能填饱肚子。

就是生产队看的严,别人不敢动。

要是不严,怕是早掐秃了。

三丫个子小,目标小,不容易被人发现。

小孩子适合干这事儿!

虽然有挑唆孩子犯罪的嫌疑,可李欣儿肚子也饿啊。

别说地瓜秧,这时候就是墙皮能吃,她都想抠下来三层塞进肚子里。

想想以前自己当作者时,去饭店吃饭剩下扔掉的那些好吃的。

真是暴殄天物啊,她这是活生生的遭报应了!

三丫第三次从玉米地里钻出来时,李欣儿拉住她交代“别可着一个地方掐,也别跑的太勤了,被人发现就坏菜了。”

三丫表示自己知道了,刚转身要往苞米地钻,就听刘带娣扯着脖子一声大喊“李欣儿!”

欣儿吓了一跳,叫住三丫,让她回来,她以为是偷地瓜秧被发现了。

她赶紧把筐底下的苋菜翻上来,盖住那几把地瓜秧。

然后站起来转身带着笑看向朝她走来的妇女主任刘带娣“主任有事儿?”

“别和我笑嘻嘻的,你是不是故意把这谷苗给拔了!”刘带娣手上拿着一把已经晒蔫的谷苗,不是李欣儿拔的谁还能这么败家!

“主任,我也不是故意的,这草太厚了,带下来的。”李欣儿嬉皮笑脸解释。

“胡说八道!草厚带下来几棵也就是了,那半条垄是怎么回事儿?”

“主任,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发誓,我绝对不是故意的,你看我这条垄,就一棵都不缺。”

刘带娣回头看了一眼,还真是。

不过,她妇女主任的权威不能丢“扣你两个个工分!算是惩罚!”

两个工分六毛多钱啊,李欣儿心疼的嘴角抽抽。

不能小觑六毛多钱在这时候的购买力,这亏不能吃!

“二姐……”

“少跟我套近乎!”刘带娣翻了个白眼儿。

“主任你长得这么好看,别生气,一生气该长褶子了。

书记老人家不是说过吗?无心犯错可以原谅,我以后肯定注意就是了。”

刘带娣犹豫了,书记说没说过这话她不记得了,但是那句“长得这么好看!”倒是入了心。

她长得像她娘,三十来岁没人夸过她好看。

脸上一抹羞红,又是一个白眼儿“以后注意,再犯不饶!”

转过身,刘带娣抿嘴笑,丝毫不觉得自己被糖衣炮弹打中了。

回去得和娘说,这李欣儿良莠不分,干活真不行啊。

幸亏娘明智,给他们退了亲,要是这俩人结了婚那还不得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