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近日夜里总是能梦见些什么模糊的场景,一天比一天多些,也越来越能看得清楚。
今夜却是格外的难受,感觉心脏被人狠狠的捏着,呼吸急促,气也有些喘不上来。
她梦见自己的父亲,生着病此时很难受,一直呼唤着她的名字,周围站着木槿熟悉的亲人,他们或是哭泣或是哀叹,神情悲伤。
“爸爸,你怎么了?你醒过来啊,我是瑾儿,我是瑾儿啊。”
“你醒过来啊,醒过来就能看见我,我就在你身边。”
“我很想你,你别去,别丢下我,好不好?求你了。”
木槿撕心裂肺的喊叫,周围的人却像是全然看不见似的,她犹如一个透明的人,伸手想摸摸自己的父亲,也是不能够。
许是父亲感应到了,他朝着木槿所在的方向缓缓伸出手,就在她将要握到的时候,募地垂了下去。
木槿大叫,眼泪瞬时控制不住,一遍遍的呼唤,直到嗓子沙哑半点声音发不出来。
病床桌边的仪器化成了平线,木槿眼看着父亲被缓缓推了出去,病房里瞬时哀嚎一片。
木槿跌落在地,身子犹如棉絮般,不受控制的掉落。
“瑾儿,瑾儿,醒醒啊。”
是景逸的声音,木槿听见了,却是挣不开眼,她想醒过来的,好希望这只是场梦,做了噩梦,醒来爸爸还在,看见的一切都是很多很多年以后的事。
忽然自己的身子被人抱了起来,打断了木槿与脑海梦境的联系,她缓缓挣开眼,景逸红着眸子,一把将她揽在怀中,声音里惊惧不定,满是慌张,“瑾儿,你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你。”
木槿抬手,轻轻顺着他的后背,待他缓了些心神。
“瑾儿,你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你别怕,师傅会一直陪着你的,我在呢,我们都在呢。”
木槿想起了梦,眼泪不自觉的往下掉,不敢想,脑海里深深映着的画面,很是让她害怕。
木槿的父亲有着不同旁人的严苛,总是会凶会生气,动辄就会骂些粗话,绕是如此,木槿还是最爱他。
他会在她不听话时,凶着声音喊她。
会在剩饭时,告诉她爱惜粮食,不然下次就会没饭吃。
会在叛逆时,告诉她这么做是错的,还有下次定会揍她。
会在她懒怠时,告诉她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会在她需要安慰时,调侃她,你这小伤口不碍事,头掉也不过是碗口大小的疤,比你这个差不了多少。
可是这样好的人,总是在夜里难受,压抑声音,总是遇见很多不公平的事,总是为了家,付出一切,到头还是被自己的坏脾气毁的半点不剩。
谁人不懂,可木瑾懂啊!
可是怎么刚刚懂,他就要离开了呢,他去了哪里?可是自己找不到的地方吗?
木槿沉思间泪流不止,吓坏了景逸,在一旁陪着她,眸子里闪着晶莹。
直至深夜,木槿缓了些心神,大家陆续回去睡了,景逸说什么也不走,守在她身边,一眼不眨的看着她,像是怕她跑掉似的。
事实上木槿的确生了要跑的心思,可是怎么跑?是不是又能跑回去,是不是还能再见到父亲?
这么些焦躁的想法聚集在她心里,生生让她难受不安,夜半她不敢闭眼,生怕还会梦到,那样的难过她不想在经历一次了。
景逸睁眼陪她坐到天亮,木槿怎么都不说,陷入自己的脑海里,时而哭时而笑,像个小傻子般,让人担心。
白日里,景逸寸步没有离开过木槿,可是人总会困乏,总会难受,这些反应半点不由人。
快到响午的时候,木槿趴在桌边睡了过去,景逸轻轻将她揽在怀中,把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背,好让她会舒服些。
梦境像是接到了一起,木槿重新回到了现代,那是自己熟悉的房屋,此时的父亲就在房中,睡在一张冰冷的木板上,周身穿着她不熟悉的衣裳,面上盖着一层白纸,白纸轻轻放在脸上,半点起伏都没有。
周围的人进进出出,很是忙碌,一众人脸上挂着还未擦干的泪水。
木槿募地飞扑过去,父亲静静躺在那里,任凭她一遍遍呼唤却是没有任何回应,这是第一次,她换了口气,生气的语气,撒娇的语气,恼怒的语气,什么样的都没有用,他仿若是睡着了般。
耳边传来吹吹打打的鼓声,那声音听起来很是耳熟,在同村里爷爷去世时的奏乐。
木槿大哭出声,父亲这是丢下了自己吗?
他去了哪里?她什么时候才能遇见?
耳边传来景逸哽咽的哭声,将她呼唤着拉回,木槿的心疼到喘不过气,半张着嘴,像是忘记了呼吸般,憋的脸色通红,唇边泛着青紫色。
“瑾儿,瑾儿,你别吓我了,好不好?”
“瑾儿,别离开我,别吓我。”
“瑾儿,你张嘴呼吸,你这样会憋坏的。”
木槿呆愣着看了眼景逸,他像是个被吓傻的孩子,眼睛红红的,好似哭过。
“哇。”的一声哭出声时,景逸也陪着她,眼泪横流,仿若不受控制。
木槿伸手抱了抱他,头倚在他的肩上,一下下的抖着身体,约莫一刻才回神,渐渐平静下来。
屋外站了好些人,连同以往最是喜欢怼人的宋如谦此时也不免有些担心,武老更是惊慌,这样的瑾儿,很让人担心。
偏生宋如谦为她把脉,什么问题也没有,脉象如常。
老宋大夫不放心,也是过来仔细的看过,并未发现什么,这才是更让人担心不安的。
木槿缓了心神,“景逸,我梦见我父亲了,他生病不在了,我找不见他了,回家以后再也找不见了,怎么办?怎么办?”
“不论多远,我陪着瑾儿去找,只是你别再吓我了,好不好?”景逸伸手拭去她脸颊的泪珠,红着眸子说道。
“找不到的,我不知道怎么回家,我找不见回家的路,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很想他,很想很想。”
“景逸,要是没有你,我想去找他。”
“瑾儿,我陪你去,不论多远我陪你去。”
景逸看着这般模样的木槿,很是心疼,木槿抬眼望过去,伸出手环住他的腰身,低声呢喃,“如果没有你,我定然是要去找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