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遂自荐解毒之人,其实是北冥,他换了装束,进宫不过是为了防患。
武韬得了北冥的口信,杜臻邀请,务必去一趟杜府,很是焦急,他只得急匆匆的出宫。
宋如谦和冷霜回府,景逸自宫中传了口信,去杜府医治星尘。
杜臻见他两人前来,亦是不解,带人前去揽月阁,星尘神色伤怀,眉间总是泛着忧愁,一日比一日静默寡言。
“不若我为姑娘把把脉?”宋如谦很是柔和,躬身行礼。
星尘见此瞧了一眼,“有劳。”
瞧什么呢?反正这个孩子也待不了多久了,费心做什么?可是这些话,她只能烂在心里,不敢说出口,不能有妄念,心中愈发难受。
宋如谦自搭上脉,隐隐泛着怒气,且怒意很大,侧头说了句,“请武老过来。”
武老就是武韬吗?
星尘不知为何,听起武韬二字,募地心中泛着疼意,一下一下像是被针扎般让她喘不过气来。
武韬赶来时,星尘正端着茶盏,抿了些温水,今日总觉得口渴紧张。
茶盏还未放到桌上,待看清楚武韬面容时,星尘赫然起身,慌乱间打翻了茶盏,清水瞬时流在亭内的石桌上,她作势福身行礼,像是本能反应般,却是不知叫什么,嘴一张一合,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武韬快步走到她眼前,伸手扶起,老泪纵横,将她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遍,抬手覆上她额间的红痣,一手遮住,分明就是自己的妍儿。
“妍儿,妍儿啊。”
星尘心疼更甚,尤其当武韬叫她妍儿时,她仿若听了无数遍,却是又期待了无数遍,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脸上湿湿的,是泪水吗?她没有哭啊,怎么会有泪?
武韬将她一把揽在怀中,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发,“妍儿,你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杜臻此时全然明白了,宋如谦依旧怒着,不发一语。
半响,杜臻缓缓开口,“武老,妍儿好似失忆不记得了。”
“不记得?”
星尘满心难受,却半点也想不起来,只顾着流泪,但是为什么流泪,她又说不上来,武韬定眼看去,果见她眸子里泛着疑惑。
宋如谦缓了心神,“她中了毒,肚中亦是死胎。”
星尘闻言,一手揪住他的衣领,“怎么会是死胎?你说清楚,说啊。”
武韬杜臻也是不解,静默着看他。
“你可有恶心呕吐之感?你可能感受到胎儿?已是四月,多少有了胎动,你可能感受到?”宋如谦盯着眼看她,一字一句像是锤击在她的心上,让她踹不过气。
“你胡说,大夫明明说胎儿很好,你胡说。”
“是啊,大夫日日把脉,都说胎儿长的很好,宋大夫你可是诊错了?”杜臻不解,也问出声。
“她中了毒,只是有了脉象,却早已胎死腹中,应是将有了身孕,就被人下毒。”宋如谦说的清楚,星尘跌坐在地,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不,不会的,不是这样的。”
“你怀的这胎原本是为了做什么你心里清楚,一早他们就给你下了毒,是不是还给你药包,让你做成被人陷害滑胎的样子,嫁祸杜知礼,好让他名誉扫地。”
星尘猛然抬头看着宋如谦,止了哭,满眼尽是不敢相信。
“是不是经常有些行为,你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会?看似高雅的诗词,你却都能接的上?你时常感觉头疼,零星的记忆,让你好似缺少什么?好像什么都知道,却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是与不是?”宋如谦半点没有给她过多思考的机会,字字紧逼。
“我若猜的不错,那人给的药包,根本不是滑胎药,而是一包索命毒药,是不是他还承诺要带你走?”
“你胡说,你说的不是真的,你胡说,胡说。”星尘不敢看宋如谦,摇着头,双手堵住了耳朵,很想逃避。
“你若是不想做个不明不白的棋子,那就照着他的计划做就是了,反正你也活不久了。”宋如谦冷了语气,转身就想离去。
武韬一把拦住他,“你说什么她活不久了?什么意思?”
宋如谦眸子里除了恨意,多了些不忍,“她一早就中了毒,解毒唤回失去的记忆,她只有五日可活,若是不解毒,她也是一死,左右不过月余,解不解毒,根本没有区别。”
武韬闻言,身子不住的向后倒去,“到底是谁?是谁这般恶毒?妍儿啊,我可怜的女儿啊。”
星尘听见武韬叫她女儿,心口又是一疼,快要窒息,像是有人伸了手,一下一下捏着她的心脏。
宋如谦离去之时,星尘叫住了他,“烦请帮我解毒。”
武韬闻言,心下巨疼不已,却是说不出话,只得定眼看着,宋如谦转了方向,径直走到她眼前,“你想好了?”
星尘敛了眸子里的悲伤,“我总要知道我是谁?要死也得明白,到底是何人害我。”
宋如谦点头,“好,我帮你。”
“毒很难解,你需得忍耐,会很疼。”宋如谦将所需的东西铺在桌上,小小的弯刀捏在手中,柔和了声音说道。
“好。”
星尘很是冷静,眸子里染着死灰般沉寂,瞧着让人心下愈发难受。
弯刀在滚烫的水中浸泡片刻,宋如谦递给她一个干净的手帕,让她咬着,武韬将她轻轻的抱在怀中,星尘说不清的情绪,只知一点不陌生,反而觉得很是熟悉。
宋如谦在星尘的腕间,划了细细的口子,拿着药瓶,在伤口处,不撒也不动,像是在等着什么。
片刻未到,星尘发出呜呜的叫声,额间也豆大的汗珠,缓缓落下,她的心口处,像是什么东西苏醒了般,一寸一寸的爬着,很缓很慢,每一步都像要了命似的疼,从她的心脏处,逐渐移在了右肩,须臾,跑的快了起来,像是闻着了什么吃食。
星尘的四肢百骸,像是密密麻麻的针扎,酸疼难耐,宋如谦微微掀开她的袖子,白皙的胳膊泛着光泽,却是让人头皮骤紧,胳膊下鼓起的大包,一点点向着腕间移动,眼看着快到了,众人皆以为能松了口气。
星尘再次大叫起来,宋如谦眼疾手快,捂着她的嘴,重新将手帕塞在她嘴中。
不能晕不能叫。
心间传来更深的剧痛,像是从她的心脏里脱离了什么东西出来,连带着血肉。
宋如谦眼见星尘撑不住几近眩晕,抬手银针扎在她的头间。
腕间接连爬着血色虫,慢慢蠕动在药瓶边,贪婪的吸吮着,最后一只仿若人的小拇指甲盖般大小,众人惊惧皆是一愣,冷霜看着有些泛恶心,转过头去。
宋如谦从怀中掏出一物,撒在桌边,将虫尽数吸引过去,须臾见它们软绵绵的爬着不动,这才替星尘止血上药。
星尘到底不敌,宋如谦拔针之际,她已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