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曜留了人,一早前来查探,并未发现什么,只得返身回去。
宋如谦和冷霜在洞中凑合了一夜,瞧见外面的动静,静默半响,那些人离去后,二人踩了山间树枝,轻掠而去。
木槿受了伤,却还是没能保住药材,一时间,有人欢喜有人忧愁,皇后看着木槿的伤,半句话也说不出,责怪她没护住药吗?她瞧着比自己还难受,安慰她吗?逸儿重病不起,自己委实说不出什么宽慰的话来,倚凤宫中,人人静默,硕大的宫殿落针可闻。
皇帝站在殿外,来回踱步,焦躁难安,时不时的向殿内张望。
半响吴嬷嬷出来,“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请您进去。”
景肃大步跨进,木槿已然换好了衣裳,只是脸色苍白,身形看着愈发单薄,跪拜行礼间,皇帝摆摆手,“你有伤在身,就免了吧。”
木槿闻声,站在一边,神情落寞,看着很是自责的样子,景肃不好问她,却有按耐不住心中急躁,“瑾儿,药.?”
“药请皇上恕罪,木槿无用,没能保护好药材。”木槿双膝跪地,说话间泪水横流。
皇后站在一边,募地怔住,拿了帕子拂过脸颊,双目已是红润,皇上叹了口气,抬脚出去之际说了句,“起来吧。”
景肃自大殿走出,浑身冒着冷寒,双手不自觉的握紧成拳,殿外跪着的景誉,远远瞧见,隐了心中欢喜,很是自责愧疚。
“请父皇责罚,儿臣无用。”
“你是没用,天子脚下,你的护城守卫起不了半分作用,朕要你何用?”景肃自口中缓缓说出,站在景誉眼前,抬脚踹了他的心口处。
这一脚用了七八分力道,景誉身子依旧跪的端正,嘴角泛着丝丝血迹,未曾言语,很是恭敬。
“将护城守卫交给武韬,无朕传召,你不得入宫,回府好好反省去吧。”景肃半点眼神也没留给他,转身离去。
景誉诧异间抬头,心中下了某种决定,这就是他为什么一定要谋求算计的原因,若是没有景逸,他自是只要做好份内之事,储君之位就非他莫属,可是偏生有了景逸,有着自己无法睥睨的身份,仿若他随意做的一件事,就能轻易得到赞许,赢得肯定。
而他景誉,虽也是皇子,却要拼了命才能获得一点点存在,只要不如意,父皇眼里哪还有他这个儿子?
世事怪诞,一心无意之人,却是得天独厚。
绸缪算计,满腔抱负之人,却是毫无机会。
景誉起身,抬眼看着今日阳光,深觉刺眼,皇宫之大,他一人走着,寂寥无比,像极了无根飘离之人。
嘴角泛着苦涩,皮肉很疼,却是不敌心中万一。
出了宫门,贺之祥急急前来,很是慌张的样子,四下看着,多是宫中侍从,他也顾不得许多了,“王爷,出事了。”
景誉语气淡薄,冷眼看着他,“何事?”
贺之祥简直受不了他这幅模样,火烧眉毛之际,抬手拂汗袖子隐隐遮挡,低声说了句,“我得信,有人查了益州。”
景誉猛地看向他,“可知是何人?”
“应是逸王爷,送信之人身形像极了他身边的星野。”贺之祥几近肯定的说道,一直以来他们专注对付的只有景逸,必是了解。
景誉见此心忽地下沉,宽大的袖子遮住了他的双拳,牙缝里咬出两个字,“回府。”
贺之祥紧随其后,却是眉间泛着冷汗。
誉书房内,贺之祥缓缓从袖中掏出,双手递上,很是慌张,景誉接过,“益州布料,武府惨案,东霖密信,几次暗伏,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短短几句,景誉却是看出了一身冷汗,眉间瞬时不安,文德还没有见过如此样子的主子,侧头待看清楚,浑身不禁一颤,这些年的筹谋,自以为天衣无缝,却不知竟被人探得清清楚楚。
此时仿若已是剥皮的狐狸,连带骨血,尽数让人看了通透。
景誉强压下心中惊惧,“若真是景逸,此时送来这样的一封密信,意欲何为?若不是他,又会是谁?”
“景曜与景淳根本不具备这样的实力,经此一生也未必能探查的如此详尽,唯有景逸,我们一直看不清摸不透,这件事,必是他所为,如今送来,难道?”分析至此,文德不敢将心中猜疑说出口。
景誉贺之祥对视一眼,心下一颤,“景逸从未中毒?”
“要是他从未中毒,将我的罪证直接递交给父皇即可,为何演这无用的苦肉计?若是他中毒,此时送来这样一封密信,岂不是更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景誉静下心来,仔细分析其中曲折。
三人皆是一默。
须臾贺之祥猛然拍手说了句,“莫不是他们知道今日药材之事是誉王爷干的,这才给我们敲了醒?”
“那就更不能让景逸醒过来了。”文德恶狠狠的说道。
景誉闻言深深的看了眼桌上的密信,发觉纸张有蹊跷,起身平铺在桌上,食指沾了些清水,轻轻压在右下角,淡淡的逸字浮现。
他心沉沉的落了下去,果然是他。
文山敲了门进来,脸色很是不好看,躬身行礼,“王爷,有一少年,自荐能医治好逸王爷,现下已经入宫。”
几人瞬时紧张,贺之祥撩袍跪地,“王爷,还请拿主意,若是真的医治好逸王爷,您.”
“此事却是不能在等,可是?”文德沉思之下,很是犯难,此举要是中了圈套,可就再无翻身之日了。
“如今已是顾不得许多了,要是没有中毒,木槿决计不会拼死护着药材,父皇也不似作假,应是中毒,可如今要是医治好景逸,他递上这其中任何一项实证,我们就满盘皆输了。”景誉站起身,泛着清冷的眸子,一袭蓝袍,淡漠疏离,心中做了决定。
“文山,召集所有闪电卫,令许威即刻来见我。”
“是。”文山应声离去,这一刻终是要来了,也好,成败如何,总得试过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