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天门的人传了密信,景曜早在大军出了靖南王朝,临近东霖之时就已离去,轿中一直坐着的是他的‘替身。’
只是这替身,惧怕异常,长日里不出来,让人不得不起了疑心,本以为用景曜往日里不靠谱形象蒙混过关,却是让景逸率先看出了些端倪。
景逸微眯着眸子,但愿很快要见的大哥不是独臂才好。
私通敌国,不死难以泄民愤。
拓跋傲营中的独臂男子,经过三日终于转醒了,幸得是夜晚,不若真是要露了马脚。
一众人忐忑不安跪在床边,男子冷冷看过,却是一句责备没有,“起来吧,要不是你们本王恐怕挨不到今日。”
唯有一人还跪在地,放下斗笠,面上渗着冷汗,“王爷,请恕我冒犯之罪。”
“恕罪?你做的很好,未曾让人起疑,还为本王寻得了生机,何罪之有?”床上的男子换了温和的语气,面容也带着些许柔光。
“你需得再多扮几日,待本王想好了对策再换回来。”
跪地男子愈发的惊惧,绕是得了真主之令,也没能让他内心的颤意,少去半点。
“嗯?这是不愿?”
“属下.愿.愿意为王爷分忧.”
独臂男子这才敛了刚刚的森寒,眸子透着些许笑意,只是这笑意未达眼底,且带着暗藏在中的危险。
半响薄唇轻启,众人躬身站在一边听着。
次日,拓跋傲来了黑衣男子的账中,语气极尽热情,仿若是见到了好友,“王爷今日可好些了?”
“好多了,多谢二皇子。”
拓跋傲见他今日果然对自己热络了些,心下放心了很多,端着茶盏,两人似是默契十足,皆是一笑。
“王爷可是有对付景逸的好计谋?”
“嗯,你且附耳过来。”
须臾拓跋傲重新坐回木椅之上,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个很好的计谋,带着斗笠的男子,轻轻撇过茶叶,动作优雅且高贵。
“只是如此倒是劳烦王爷了。”
“无事,此举成功你我皆大欢喜。”带着斗笠的男子,笑着抿唇说道,语气里说不尽的信任期待。
转头出账之时貌似无意的看了眼拓跋傲桌边的笔墨,果然是他。
黑衣男子的胳膊已经好了些许,今日他却咬着毛巾,重新剜了新肉出来,仿若是被刚刚砍下那般,鲜血淋漓。
要不是提早做了准备,定是要疼晕过去。
如此反复三日,拓跋傲将这一众人送出营帐,双手递上纸张之时,仿若已经成功了般,嘴角的得意怎么也止不住。
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夺下两座城池,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值得兴奋。
星野近日里愈发的看不透自家主子,原本说好的计划一拖再拖,每次问都只有三个字,再等等,可是到底是再等什么?
却是半点不知,可是主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倒也算是给了他些说服感。
好吧,全军操练照旧,对于战事,却是按兵不动。
果然让景逸等到了,这日军中阁楼望哨的人,隐隐发现有人再追赶一人,那人朝军营方向奋力奔跑着。
他极速的跑进去,迎面撞上了星野,猛地跪地,伸手指着营外。
星野黑着脸望去,却是见到那人已到了门外,胳膊明显的被人砍了下来,鲜血直流,遥遥望见星野,一手奋力的摇着。
怎的这般眼熟,待星野看清此人时,拔腿向前跑去,一手扶住独臂男子,脚步轻悬,抬脚踢向追赶几人的下颌,蓄了内力,瞬时倒地。
独臂的男子见此,没有狠劲坚持的毅力,径直倒下,星野眼疾手快的扶住,语气略显惊慌,“大王爷,大王爷。”
“来人,快去请营中大夫。”星野将景曜抗在肩,向前奔去,手臂上的鲜血顺着星野的衣襟向下流着,瞬时浸染了他半边衣袍。
景逸听见动静,见此眸子泛着寒意,以为这样他就不知了吗?
景曜昏迷着,大夫急急前来,脱衣已是来不及,只得剪去衣裳,再不上药,定有性命之忧,星野看到他怀中若隐若现的纸张,抽出来递给景逸。
景逸拆开看完,眸子里笑意更甚,转身出去,进了自己的营帐,执笔细细的画了起来。
大夫一见是大王爷,心里泛着惧意,方才自家主子虽是没有说什么,营帐里骤然泛起的冷意,却是说明了一切。
他低头小心的上药,眸子里却是渐渐不解,这不像是新伤,倒像是上过药后,重新剜出的伤,只是为何?光看着就让人全身泛起痛感。
处理完伤口,找人去煎药,大夫恭敬着行礼,“参见王爷,老奴处理伤口时发现一事,心下疑虑,过来禀报。”
“大王爷的伤不是今日新伤?”景逸半是肯定半是疑虑的问道,其实他心中暗存了些许侥幸。
大夫却是闻此猛然抬头,不可置信般看着眼前睿智男子,“王爷怎会知道?老奴想禀的正是此事。”
“本王知道了,退下吧。”
景逸听此,语气里说不清是带着什么情绪,虽是一直都知道,却还是自欺欺人的再听了一遍。
三番两次想害自己性命之人,竟是一直看起来纯真善良的大哥?
皇家戏,果真非凡。
景逸心中泛着苦涩,有些想木槿了,那一抹笑意,对他来说即是救赎又是新生。
帐中灯火通明,景逸丝毫没有睡意,画好的布防图,此时也无心看了,细细回想着京中发生的一切,心中疑虑难消,原以为是景誉,眼下却是景曜,到底是谁?又或者是两人?
这似是一把谜团,愈发的理不清,以往从没有想过是景曜,亦或者也有怀疑的时候,不过是当时自己不曾深思过而已。
他竟钻了这些空子,只怕面具太多,他自己都不知哪个才是真实的自己了。
半响景逸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星野。”
“属下在。”
“传信回象天门,查景曜,任何小事都不要放过。”
“属下这就去。”
星野出了账门,整理账帘之时望了眼景逸,不知怎的竟看出了股子落寞孤寂失望自嘲,各种情绪混在脸上,他一时有些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