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曜被派往东霖,下朝回府的路上,内心众多波澜,倘若能借此洗清嫌疑,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景誉嘴角轻轻勾起弧度,即是猜不透看不明,试试又何妨?
下朝后的景肃,坐在议政内殿的宽大的木椅之上,头微微向后仰着,双眼微闭着,想起景曜的反应,不由得心里一阵烦闷,也不知这孩子随了谁,如今已是有了妃嫔之人,却还是唯唯诺诺,不堪大任。
皇家最是注重子嗣,偏巧成婚的三个儿子均无子嗣,眼看着他身子一年年的走了下坡路,储君人选看来也需得提上日程了。
景曜愚笨,生性懦弱,景誉过于风轻云淡,且好似并无此念,景淳手段不够,易被人利用蛊惑,这是为君之大忌。
景逸虽是年少,却心思缜密,果断无畏,自己也最是宠爱,可是如今他却一心只想当个闲散的王爷,半点强求不得,想及此景肃不禁有些失笑,想当年自己登位之艰,现如今倒是自己有心传位,人家也是不愿,真真是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景肃揉了揉眉,算了,先养好身体,多撑几年且再看吧。
远在落安镇的景逸,近日一心只想做个守护木槿的小夫婿,照顾木槿也是愈发的顺手。
木槿从一早的难为情不好意思,到如今的顺手,显然早已习惯,瞧见仔细给自己上药缠伤的男子,“景逸,你怎的这般贤惠?”
贤惠??
“听着不像是个夸男人的词。”景逸有些不开心,哪里有夸男人贤惠的?
“景逸这是嫌弃我夸得不好?”
“好,木槿夸的好。”
木槿挑眉,她是闲出毛病了吗?有些像专门找事的小妇人。
“瑾儿,等你好起来,我给你再教几套拳法,再给你打造一件趁手的兵器,如何?”
景逸低头给木槿穿着冬日里的小鞋,她的脚小小的,握在自己的手中,堪堪只够一掌,她不太安分的脚在自己的手心,胡乱的动着,冬日里的暖炉很热,额间一时竟有些细密的汗珠。
“好啊,好啊,我一定要快快好起来,到时候我又多了一个小师傅。”
“小师傅?”
“嗯啊,你可不就是我的小师傅嘛。”木槿有些嬉笑的说道,景逸却是皱了眉,“瑾儿,我不想当你的小师傅,我只想当你的小夫君。”
“哈哈.景逸,你也是太可爱了,谁说小师傅和小夫君不能是一个人?”
景逸闻此换了笑脸,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好看的弧度,惊的木槿一愣,眼前不断放大的脸颊,轻柔的触感,这个冬日很热呢。
景逸是个很守分寸,很知礼的男子,浅尝辄止,笑着将木槿揽在怀中,“日后大婚,小夫君定要将你吃干抹净。”
木槿闻声忙地推开他,装作害怕的模样,景逸挑眉,作势就要抓她,两人的嬉笑声飘出好远,随着风好似秋千旁的铃铛,婉转悠扬。
星影卫早就习惯了,待在院外整齐有序的蹲着马步,星野穿梭在菜棚里,不时的报出些杂草,扔在鸡圈,哀怨的叹了口气。
皇家阴谋里的舒适日子,并不多,景逸最近已然过了这么些许,内心即是满足又是贪念,就想着这么一日日的陪着瑾儿在这山间做个散漫农夫。
桌边的密信,却是将他拉回了现实,即是再不情愿,搁置的再久,他只得打开。
北漠整顿十万大军,隐隐有了开拔之势,靖南朝和北漠相接,一想便知,京中景曜领兵去了东霖,景誉护守京城,景淳极易被人利用,如真是北漠开战,自己必是要回京为父皇分忧,此时若还贪婪儿女情长,实在愧对千万黎明百姓。
景逸站起身,踱步思虑,赶在京中收到消息之前回京,如此,最迟后日就得启程,只是瑾儿?
“星野,你随我出去一趟。”
“是,王爷。”
趁着瑾儿熟睡之际,有些事也该安排下去了。
两人换了身深灰色衣衫,像极了今日天边的颜色,一路架了轻功,飞掠在空,无人察觉。
虎头帮的子安近日舒坦的都长了些肥肉,今日吃过早饭又练了阵子拳法,祝红锦站在一边,瞧着他停了下来,扯出怀间的帕子,“瞧瞧你都出了这些汗。”
子安翘着嘴角,“有媳妇真好。”
祝红锦闻言轻轻笑着,画风温馨美好,刚到的星野却是觉得刺眼极了,重重的咳了两声。
子安猛地回头,撩袍跪地,“属下参见王爷。”
“见过王爷。”祝红锦盈盈福礼,语气略带着慌意。
景逸轻嗯了声,“劳请夫人泡壶茶。”
祝红锦一听哪还能不明白,起身进了屋,还不忘看了眼跪地的子安,景逸微低着头,瞧见子安行礼时肚子隐约显出的肉,有些皱眉,“看来你日子过的不错啊。”
子安闻言将头埋的更低了,“属下知错。”
“起身吧,过的好有什么错,本王今日来有事吩咐与你。”
子安恭敬起身,半响听完自家主子吩咐后,愈发惶恐,颤颤着开口,“王爷,您这是不要我了吗?”
景逸眉眼一撇,“本王何时说过这话?”
“王爷,我做这些不就不能跟随在你身侧了嘛,时间久了您不就忘了我,不要我了嘛。”
子安耷拉着眉毛,语气委屈万分,星野见此伸手按了按想踹人的右腿,瞧瞧这犯贱的语气,真让人压不住火气。
景逸有些无语,这子安的亏是有祝红锦看上了,不若可真没救了。
“仔细将本王说的事做好,此地是瑾儿最喜欢的地方,你若是打理不好,或者照看不好老人,小心你的脑袋。”
“属下遵命。”
门口的祝红锦添茶进来,只听得最后一句,脚下一颤,差点没有站稳,惹得星野心下一阵酸楚。
武韬和齐管家自是跟着景逸一同回京,老人们纵是不舍,却也全然明白,眼下的日子多活一天已是赚了,哪里还能再生出些要求来。
多年以后的子安想及今日最是后悔,一朝行错,星野笑话了他整个余生,连自家那小糯米团子也蹦跶着短腿,欣喜崇拜星野那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