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殇看季幼卿平安无事,神情也无恙,一路上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他顺势坐在季幼卿的身边:“你怎么看到我一点也不意外?”
季幼卿不假思索地说:“不用想也知道是涟漪告诉你我在季家出事了,有什么好意外的。”
“好吧。那你跟我说说,季远怀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涟漪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能她着急到用灵蝶通信,将来也不会只是什么普普通通的事情。
季幼卿定了定心神,将在季家发生的一切都如实的告诉了君无殇。
君无殇眉头紧锁,也没有想过这季家背后竟然还藏着这样的秘密。
他凝望着季幼卿白净的脸,突然得出这样的真相她一定很难过吧。
“你……事情既然都已经发生了,那你就想开了点吧。”
憋了这么半天,君无殇也只憋出这么一句干瘪瘪的话来。
季幼卿知道他这是在担心自己,怕自己走进死胡同里走不出来。
“那我们的婚约也可能会就此作废吧。”
君无殇面色一怔:“这跟我们的婚姻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不是季远怀的女儿啊,皇上下旨要你娶的不是季家的女儿吗?”
君无殇快速地说:“我要娶你不是因为你是谁家的女儿,也不是因为圣旨。而是因为你就是你啊。”
因为她是季幼卿,无关其他的任何原因。
君无殇紧紧地抓住她纤细的胳膊,恶狠狠地说:“季幼卿我告诉你,你别想着因为这事儿就能逃开我了,这辈子你都休想!”
看他这么严肃认真,季幼卿忍不住笑了出来。
君无殇满脸不悦:“你笑什么?”
“没有,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这么认真干嘛。”
“哼,还能跟我开玩笑,那就说明你没事了。”
季幼卿翻个白眼:“我本来也没什么问题啊。”
在听到季远怀说出真相的时候,她的确感受到了一丝来自内心深处的悲伤,可是那种感觉很快就消散了。
这件事情其实没有君无殇和涟漪想象中的那么难过,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这副身体早就换了主人。
季幼卿可以更加冷静的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去看待和分析这件事情。
“就像你说的,木已成舟,我再伤心难过也是无用的。倒不如坦然去接受。”
其实不是季远怀的女儿也好。
就算他们真的是亲生父女,就凭季远怀之前做的那些混账事情,就足以斩断他们之间的血脉亲情了。
君无殇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季幼卿倏尔一笑:“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想再把你看得清楚一些。”
来的路上君无殇设想过很多,季幼卿也许会因为这件事情大受打击,从此一蹶不振。会在自己面前流泪哭诉,寻求安慰帮助。
可他一个也没有料中,季幼卿此刻看起来非常的平静,就像她并不是这件事情的当事人之一,反而只是一个凑热闹的旁观者。
君无殇发现自己有点看不懂她了。
季幼卿摇摇头:“那你还是别看了。有些事情要是失去了它本身的神秘感,那就没意思了。”
就跟人一样,不是说难得糊涂吗?活的太清醒太通透,整个人生就会变得了无趣味了。
君无殇从地上站起来:“那你还回季府吗?”
季幼卿想了想:“暂时不想。”
“那就去朝云峰吧。你也可以从朝云峰出嫁。”
君无殇想比起季府,季幼卿更愿意待在朝云峰吧。
他朝季幼卿伸出了手,季幼卿抬头看了看他,最后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她的掌心。
季府。
季远怀将骨灰坛子放在了一边,盯着瘫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女人:“事情闹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满意了吧。”
华二娘猛地抬头,倔强地说:“满意!我当然满意了!凭什么我的女儿死了,她却还好好的活着!她为什么不去死!”
她恨自己不能够保护自己的女儿,这才由得季幼卿那个孽种把她最后一点的希望都被踩碎了。
“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一直都袖手旁观,现在看来或许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的一再纵容,也许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呵呵,你后悔了?你后悔那样对季幼卿是不是?可惜啊,她不姓季,她不是你的骨血!你终其一生都在替别人养女儿!”
季远怀没有说话。自从雪燕竹死之后他就把日子过得一塌糊涂。至于别人的生死他早就不关心了。
说起来季远怀活的也真是够悲哀的。
季远怀缓缓向华二娘走去,华二娘瞬间警觉,不住地往后瑟缩着:“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
“本来清清已经不在了,无论你疯癫还是正常我季府养你一个不多,其实你可以颐养天年的。可你为什么偏偏要勾起这些陈年往事呢!我后悔的事情有很多,最后悔的就是在你偷听到这些事情之后没有早点杀了你。”
季幼卿可以死,但是必须以季家人的身份。这也是当初季远怀娶雪燕竹的目的。
所以季幼卿的死活他根本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雪燕竹的名声。
“她娘自己的那些龌龊事情还用得着我说吗?她们母女都是贱人!”
季远怀反手就是一掌,怒道:“你这样的妇道人家又怎么会知道燕竹呢!她的身份尊贵,岂能让你一口一个贱人叫着的!”
是了,之前她们怎么欺负季幼卿,季远怀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唯独说不得雪燕竹。
所以她们骂雪燕竹你从来只敢当着季幼卿的面,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那次毁了牌位,她差点被季远怀杀了。那时候她就知道,季远怀给的宠爱都是假象而已,这个人心里除了雪燕竹谁都没有。
“季远怀,雪燕竹心里根本没有你,你却为了她毁了你的一生。我呢?我也为了一个根本不爱我的男人毁了我自己,也毁了我们的女儿。哈哈哈,真是讽刺啊!”
悲哀的又何止季远怀一个人,他们都不过是在追逐镜中花,水中月,一个虚幻的影子。
但偏偏就是这个影子,让他们茶不思饭不想穷尽心思,甚至都变了一个人。
“季远怀看在我也陪在你身边这么多年得份上,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
“说。”
华二娘视线落在那骨灰坛上:“我死后把我埋在清清的旁边,我要一辈子守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