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也说是裴夫人,可瞧着她这发髻又不是妇人发髻,姜雨笙叫二婶,也没见裴瑞天出来阻止,她有些看不明白了。
那姑娘上前,爽朗地介绍自己:“我叫柳如眉,是扬州城柳家的女儿,你不认识我没事,但你一定认识我其他的兄弟姐妹。我大姐嫁给了沈智天沈大人,我弟弟是柳如津。”
这下轮到姜雨笙惊讶了,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会柳家的人,之前怎么从未听柳氏提起过呢?
柳如眉笑道:“我姨这辈子没有嫁娶,我母亲便将我过继给了她,让她老了好有人照顾。去年我姨过世了,我便又回到了柳家。”
这性子,倒是和柳氏有几分相似,姜雨笙突然就生了亲近之心:“我和你大姐算是闺中蜜友,她的事……”
柳如眉道:“大姐看似个柔弱的,但实际上却是最有主见的,母亲说了,这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她道,“我那弟弟可是成日里念叨着你,我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
“还有他。”柳如眉指了指裴瑞天,“他也一天到晚都说自己的那侄女多厉害的,我都听得能背下来了。”
裴瑞天只呵呵地笑道,最后才投降道:“是我的不是,我应该回来就先回府。”
柳如眉挑眉看向他:“难道不是吗?你至少得先回府,让我看到你安然无恙才可以。你若是想去哪里了,和我说一声便是,我还能拘着你不成?”
裴瑞天从善如流地认错,上前牵着她的手:“那我们就先回府,不打扰他们了。”
直到他们离开,姜雨笙都觉得不可思议,看向庞周齐:“二舅舅,刚刚那位是我二叔吗?”她可是记得裴瑞天说过对情爱之事不感冒,要将心思都扑在朝政之上的啊。
“这啊叫一物降一物。”庞周齐和裴瑞天交好,对他的事自然也清楚,姜雨笙又不是外人,便一一向她说来。
原来柳如眉去年回扬州城时坐的是船,靠岸后遇上了小偷,腰间的钱袋子被偷,但她却不似一般的女子一样惊慌,反倒十分冷静地看了一圈,将目标锁定后靠着自己的聪慧拿回了钱袋子。
当时裴瑞天正好在码头办事,将这事情的始末都看在眼里,当时就对柳如眉另眼相看。不曾想第二日又在这码头上遇到,原来她来清点柳家的货。见官府的人没有点清楚,管家觉得不过就是一点出入,示意她就此算了,但柳如眉却不肯。
她定要那官员重新点,确定自己的货物没有问题。事后得知那位官员因为妻子生病,家里实在是穷没办法才起了这样的心思,柳如眉又令婢女买了不少药材,请了位大夫去看那官员的妻子。
后来在巡检司府门口,在知府门口,那几日无论裴瑞天去哪里,总是会遇到柳如眉。到后面柳如眉也意识到了,便走到他面前,梨涡浅笑道:“我瞧着我们这几日总是能遇到,我且问你,你娶妻了吗?你若是没娶妻,不如考虑下我?若是娶妻了那便算了,我是决计不会做妾室的。”
用裴瑞天自己的话来说,或许是那日的日头太过明媚,恍如柳如眉脸颊上的那两个梨涡,一下就撞到了他心里去。
对感情木讷的裴瑞天当时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是道:“不曾娶妻,姑娘若是没有意见,明日我便请媒婆上门。”
柳如眉笑了:“城东,柳府,三姑娘便是我。”
就这样,裴瑞天当天就找了媒婆,备下厚礼翌日就上门去了。柳府也没想到柳如眉回来不过十来日,竟就得裴瑞天的青睐,哪里还有不应允的。
“裴兄其实对柳姑娘一见倾心,后面不过就是遵循本心罢了。”庞周齐道,“两人定下了日子,后来传来了她大姐和姐夫殉国的消息,为了感念姐姐和姐夫的壮烈牺牲,柳姑娘便没有大办婚事。只是在选好的那天日子里,一身红衣入了裴府。”
没想到柳如眉竟也是个颇有心气的姑娘。
姜雨笙道:“为了感念沈大人夫妇,皇上追封了沈大人为护国公,而柳家姐姐是国公夫人,柳家也算是光耀门楣了。”
“那柳家的小儿子从都城回来后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脱胎换骨,还主动去了儋州,开拓了柳家从扬州到儋州的新商线。如今可是扬州城内那些未嫁姑娘追逐的目标呢。”
姜雨笙不由打趣道:“不是说表哥才是那些未嫁姑娘们追逐的目标吗?怎么这么快就变了?”
庞乾瞪了她一眼,仿佛在说,祁瑾还在这呢,这话可不能乱说,否则又得被揪耳朵了。
回自己院子前,姜雨笙临时起了心意又转了个头,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庞老夫人上了年纪,这虽然睡的早,可总是睡一阵阵的觉。她现下正醒着,听到门外婢女和姜雨笙的交谈声,扬声道:“可是笙儿?进来了吧。”
婢女挑开帘子,姜雨笙快步走了进来:“我不知道外祖母睡下了,倒是打扰外祖母了。”
“瞧瞧我这小心肝,和我说话这么这般见外?”庞老夫人向姜雨笙伸出手,摸着她的手道,“瘦了,可得多吃点。”
姜雨笙点头:“表哥回来了,还带回来了这么好的孙媳妇,外祖母的心病没了,笙儿瞧着您这几日的胃口也好了呢。”
庞老夫人悄声道:“若是那祁将军能给我再生个大胖曾孙,我怕是胃口还要好。”
“指不定表哥已经在谋划中了。”姜雨笙笑道,又随意聊了几句后,她才斟酌着开口,“外祖母,我来是想问问您,可听说过康泰和这个人?”
“之前的国师?”
“嗯。”
“听过,但不曾见过。笙儿怎得好端端问起他了?”
“我想知道,祖母可曾知道他和我母亲有过什么吗?”姜雨笙微微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他曾经说,我很有可能是他的孩子。”
“荒谬!”庞老夫人闻言气得连声咳嗽起来,“他那般恶毒凶残,你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