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惠帝还在时,枣庄这边有人叛乱,苏俨平定后也没有赶尽杀绝,除了头目外,其他人都放了回去,让其回归正常生活。
这次苏俨来枣庄,知府是自己人,早早地就将官服卸去,一同加入了这反肃帝队伍。
他更是直接将知府衙门作为处理政务的地方,这后院自然也是给苏俨居住的。
院子里传来马汉三的声音:“大人这喜得爱子,晚上怎么也得好好庆祝一番啊。”
康知灼笑道:“你当心大人责罚你,这节骨眼都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你还庆祝。”
“瞧康将军说的,庆祝就一定要大鱼大肉吗?”马汉三声音爽朗,“当年老子在山寨的时候,野草野菜也能炒出几个好吃的菜来,要是加点鸡蛋一起炒,那不就成荤的了?再往酒里加点泉水,酒里还带着点甜,多好喝。”
众人听得哈哈大笑。
外面的话自然也传到了屋子里,姜雨笙跟着笑了笑,要坐起来却被苏俨给摁回去了,后者不悦;“让你躺着便躺着,不准坐。”
姜雨笙失笑:“我怎么不知道我家夫君竟是这般霸道了?”
他颤着双手又一次抚摸上她肚子上的伤口,那一道长长的伤疤横亘在肚子上,还因为缝补过成了个蜈蚣模样。
他眼底发红,手轻轻放在伤口上,那不平整的缝线好似热火,灼得他掌心滚烫。
“你受苦了。”
姜雨笙将他的手从肚子上拿下来,握在手心里:“从我下船到现在你已经说过好几次了。”她又伸手抚摸上他的脸颊,“你我是夫妻,不说这些见外的话。”
可苏俨还是忍不住的自责,他若是到的再早点,派人去守着庄子,也不至于让她受这些苦,庄子上的那些人也不会出事。
这舟车劳顿的,姜雨笙没一会儿便靠着枕头沉沉睡去了,而天意却正好醒来,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好奇地看着苏俨。
苏俨将小小的他抱起来,搂在怀里,这是他和夭夭的血脉,一想到这心里就抑制不住的热血澎湃。
因为身子虚弱,身体又受伤了,姜雨笙想亲自喂养孩子的愿望落空了,但好在茶花的孩子胃口小,正好够天意吃的,也就没再去请奶娘。
茶花从苏俨手里接过孩子,笑道:“少爷长的可真漂亮,这眼睛和夫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漂亮极了。”
苏俨傲娇地点点头:“那是自然。”
院子里的人已经散去了,天意要吃奶了,苏俨悄无声息地关门出去,看康知灼还在院子里,挑眉道:“有事?”
看康知灼眼神往屋子里看了一眼,笑道:“小天意睡着了?”
苏俨道:“孩子还小,满月后会给你们看的。”
康知灼是被推为代表在这等着的,他既是苏俨手下得力将军,又和姜雨笙关系亲厚,却没想到也没能看看孩子,他撇撇嘴:“小气鬼。”就连看都不给看一眼。
“算算脚程,裴玄应该不出十日就能到这了。”说到正事,康知灼的脸色也严肃了起来,“如今士气高涨,是否等裴玄到了,就大举进攻?”
苏俨摇头:“我们这边士气高涨,但都城及周边的百姓却很是抵触。”
康知灼明白他什么意思,虽然肃帝言行已经遭透了,可那主要是受灾的百姓。都城那些百姓日子过的还算平稳,却突然要遭受打仗,这如何都接受不了。
对他们来说,安稳的日子最重要。
“能不打最好。”苏俨看了眼天色,“等裴玄来了,先谈判吧,让皇上看看我们的实力,若还是一意孤行,就集中战斗力一击即中,不要把战事拖的太长。”
如今驻守都城,有能力的将才也就那几个,康知灼闭着眼睛都能想到是谁。
其他人也就罢了,但他一想到要和祁瑾打,心里还是难受:“祁家人和阿笙一向亲厚,祁瑾也是个心怀天下之人,若到时候要对垒,也是为难。”
“不可能不对垒的。”苏俨冷笑着,“只怕如今祁家人都在他的掌控下,以此来威胁祁瑾。”
苏俨只猜到了一点,但他低估了肃帝的阴险毒辣。在祁瑾刚和齐星河汇合后,守在那的太监就请她进宫去了。
一桌子满汉全席,看似是接风洗尘,但实际上却是鸿门宴,肃帝给祁瑾喂了毒药。每隔五日便要服用一次解药,否则就会穿肠烂毒,七窍流血而死。
“你为守这片大奉国土,身上受了多少伤,又流了多少血,他就是这样对你的?”庞乾怒不可遏,看祁瑾还在穿铠甲,气得直接把她的手摁住,“阿瑾,我们走,我们去儋州,去科勒沁,去哪里都可以,离开这鬼地方。”
“阿乾,别闹。”祁瑾拨开他的手。
可庞乾却和以往的不同,今日甚至都有些癫狂了:“我没有闹,你看看你要尽忠的是个什么人,毫无诚信毫无人心可言,就连你这样的忠臣都会用毒药的方式来掌控你。”
“我们去西凉镇,宋神医肯定有办法治你的。当初苏俨那么严重的毒他就算不能解也能延长寿命,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我陪你寻遍都会把解药寻到的。”
“阿乾!”祁瑾拔高声音,看向庞乾,“你还没明白吗?我尽忠的不是皇上,而是大奉这边土地,守的是大奉的百姓们。他虽不是个好皇上,可你想过没有,两军交战,会没有一丝一毫的伤亡吗?”
“要是他死了,这没皇上了,让苏俨进来,不就没有一丝一毫的伤亡了吗?”庞乾也提高了声音。
祁瑾骤然捂住他的嘴,蹙眉道:“你疯了吗?说这样的话,如今国力空虚,兵力不足,可你想过没有,他作为皇上,身边能没有高手?他能没有提防?若都像你说的这般简单,苏俨武功高强,为何不自己就一刀杀了他?”
庞乾陡然安静下来,他知道祁瑾说的是真的,可他就是不能接受有毒药在祁瑾体内,谁知道那毒药什么时候就发作了?
祁瑾捏了捏庞乾的手心:“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她要是死了,没人驻守了,她那被扣在宫里的母亲怕也会直接被肃帝给杀了。
“祁将军。”心腹上前道,“南唐那边的大军不出五日,只怕也要到了。”
“领军的是谁?”
“蒯巴。”
倒是个老熟人,祁瑾面色冷下来:“等南唐大军到了,让他们先在原地驻扎,等皇上通知。”
心腹极为不满:“将军,皇上这是引狼入室,真的要让南唐的人来和我们一起作战吗?”
想想真是搞笑,当初还在战场上拼的你死我活,结果一转头,就成了并肩作战的战友了?而且还要割让五座城池给南唐,真是见了鬼了!
“有些话埋在心里不必说。”祁瑾提醒了一句,将腰带扣上,“去城门上巡逻吧。”
心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不得不愤愤地去了城门上。
庞乾再有气,看到祁瑾出门了,他还是跟在后面,半路上却遇到了白鹿书院的人在游行示威。
“推翻暴帝,重建河山!还我清平大奉!”
“推翻暴帝,重建河山!还我清平大奉!”
崔兴牵头,后面跟着都城的文人学子,看到面前出现的一排弓箭手,他收住脚步:“祁将军,你这是确定要助纣为虐了?”
“崔公子,请回吧。”祁瑾避而不答,只劝他带着人回去。
可崔兴还没说话,只听得“咻”的一声,一支箭凌空向他的心口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