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里的烛火已经燃尽了,屋子里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原有的蜡烛也不知道被踢到哪里去了。
陈婆子便从一个死了的官兵手里拿了火把,迅速返回到地窖。
王婆颤着双手将婴儿从姜雨笙肚子里取出来,孩子嗷嗷地啼哭了几声后便安静下来了。
王婆把婴儿放到早就准备好的襁褓里,她喜极而泣:“天尊保佑,天尊保佑,可算是母子平安了。”
采冬用绣帕极为轻柔地将孩子身上的血渍一点点擦去,再小心翼翼地包好,这才抱到姜雨笙面前,边哭边道:“夫人,小少爷可真漂亮,一点事也没有。”
姜雨笙已经半昏死过去了,听着采冬这话,费力地睁开眼睛,侧头看了看安静地闭着眼的天意,一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努力勾唇笑了笑。
“采冬。”姜雨笙咬着舌尖,让自己尽量保持清醒,“把孩子带走。”
当初采冬带着刚出生的孩子都能夺过曹氏和血兽,相信她带着孩子也能从这安全离开。
“夫人,你这是……”
姜雨笙对王婆道:“再劳烦王婆替我把伤口缝起来。”她转向采冬,“外面的人目标是我,只要我出现了,他不会把注意力放在孩子身上的。”
王婆一边迅速地替姜雨笙缝合伤口,一边道:“老婆子上次上山看到有条小道,走的人很少,夫人若是信得过我,我来带路。”
“咚”的一下,有人从地窖口滚落了下来,落到陈婆子的脚边,惊得她手里的火把险些就落了地。
姜雨笙侧头看过去,这穿的是官兵的衣裳,可是有援兵来了?
正想着,就有一黑衣人掠到了眼前,看到陈婆子在替姜雨笙缝制伤口,他连忙转过头去:“苏夫人,芍药将那些人拦着,你现在就随我走。”
是齐星河!
可她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走得掉?
齐星河环顾一一圈,又奔到了地窖口,直接将这半面墙给打掉,再回来时候姜雨笙的伤口也缝好了。
王婆看这伤口虽然歪歪扭扭,但至少是缝住不出血了。
“小六子,你们将苏夫人抬到马车上去,送到说好的地方,我掩护你们。”齐星河压低声音,看着心腹将姜雨笙抬上门板,他这才回到院子。
却见芍药腿上已经中了一剑,半跪在地上,一旁的狄二根也受了伤。
他吹了个口哨,见芍药看过来,做了个后退的手势,随后手里的雷弹丢了出去。
这是改制过的雷弹,炸出来的都是辣椒水,不会着火却能迷了眼睛彻底睁不开,而且还加了顶级蒙汗药在里面,腿脚又发软,让人一时半会没办法走路。
齐星河连着炸了三个这样的雷弹下去,就连康泰和都被迷的眼睛全是水,待他睁开眼睛,哪里还有芍药的半点影子?
人都在眼皮子底下了,可没想到还被逃了。
康泰和怒不可遏,命令剩下的人全数去追。这人既救走了芍药,只怕姜雨笙也被他给救走了,只是这人会是谁?
县令得了消息连夜就赶过来,这官服都穿得歪了没来得及整理,对康泰和行礼:“下官见过太师大人,却不知太师大人……”
“反贼就藏在你这管辖的范围内你却不知道,你是觉得乌纱帽戴的太久了,还是嫌弃自己活的太长了?”康泰和阴森森道,“去找几桶火油过来,把这些都给烧了。”
这院子里,如今只剩下陈婆子,其他人在齐星河丢雷弹之际就趁着烟雾离开了。
陈婆子站在廊下看着康泰和:“老婆子不知你是谁,但老婆子少不得也要说一句,你这般赶尽杀绝,就不怕有报应吗?”
康泰和还没说话呢,县令就先大叫起来了:“好你个臭婆子,竟然敢对太师这般不敬,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老婆子活了这么多年也活够了,但要是死了还能找个贵人陪着,倒也不错了。”
陈婆子将看捕快们拎着一桶桶火油过来,她突得一笑,在那火油还没泼过来时,她使了吃奶的劲,将手里的火把往外一丢,竟是直接丢到了那火油桶里。
“哗”的一下,那火油桶瞬间就燃烧了起来,几个火油桶本就是连在一处,这一个桶烧起来了旁边的桶自然也跟烧了起来。
县令被这画面吓了一跳,等他反应过来衣袍都被烧了一块,连忙跳起来,扬声道:“保护太师!”
他再一回头看去,那丢火把的陈婆子身上已经中了数箭,手里拿着刚刚捡起来还没来得及丢出去的火把,就这样倒了地。
康泰和身上不过是溅了几个火星子也没受伤,他脸色更难看了:“把这庄子烧了。”
皇城司的人一路追了出去,却没找到任何踪迹,回来复命时,领头的人直接被康泰和一剑刺死了。
“继续追,追不到就是这个下场。”
护卫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却也不敢违抗命令,继续追去了。
可越来越多的皇城司和官府的追兵加进来,都没能找到半点踪迹,甚至都追出一百多里了,但还是没找到。
肃帝知道后雷霆震怒,听闻还用砚台砸得康泰和额头都出血了,说反贼就在眼皮子底下还能给逃走,实在是太差劲了。
而那天齐星河穿着夜行服将姜雨笙一众人等救出来后,就先将姜雨笙和采冬等女眷直接带到河边,乘船离去。
其他陈富春等人,则由邬瑶的商队带着,乔装后商队一路南下,届时再半途转个弯去枣庄。
与此同时,齐星河还找了一队流民,一只寻常百姓的队伍,从另外两条道走,这样从庄子出来的大道和小道,都有人和车马走的痕迹,这就让追兵没办法根据痕迹来追了。
这几天都没有追到,自然后面也就追不到了。
“夫人,您再睡会吧,这才一盏茶的功夫就醒了。”婢女在一旁劝道。
祁瑶摇头:“实在睡不着了,国公爷还没回来吗?”看婢女摇头,她心里越发的担忧,这都好几日了,半点消息都没有,也不知道这事情顺利不顺利,他有没有受伤。
原本祁瑶是被肃帝给请到宫里去了,齐星河进宫了一趟,不知和肃帝说了什么,她就先出来了,金氏说是在宫里陪梅太妃。
不过目前还没有捉到人的消息,说明至少姜雨笙还是安全的。
“国公爷回来了!”院子的粗使婢女喊了一声。
齐星河大步走进来,这带着寒气的披风都没解开,一进门就先抱住祁瑶,在她耳边轻声道:“一切顺利。”
祁瑶这悬着的心才算是落了地。
姜雨笙的事,瞒得再严祁瑶还是知道了,怕她胡思乱想忧心忡忡,齐星河索性将他和苏俨之间早就通过气一事告诉了她。
前段时日肃帝派齐星河去城外笕坡和祁瑾汇合,姚泰派人传了口信,说是康泰和半夜领了皇城司的人出城去。
齐星河猜到多半是姜雨笙藏身之处被发现了,这才连夜换了衣裳赶去,搭救出来后再次赶回去。
祁瑾的人马早上刚到,二人没来得及叙旧,她就先进了宫,齐星河这才匆匆赶回来。
“有人怀疑吗?”祁瑶有些担忧。
齐星河松开她:“你夫君办事你放心,况且如今皇上还指望着你阿弟的队伍来对付苏俨的,不会傻到对他或者是向我发难的。”
本来实力都不够,都要去向南唐借兵了,哪里还会再把现有的精锐营队给往外推?
半月后,姜雨笙乘坐的船靠了岸,苏俨早就带人在岸边候着了,看到他的娇妻被人搀扶着出现在船头时,他突然觉得眼眶发酸,有点想哭。
“夭夭。”他一开口,那声音便带着点哽咽,他快步走到船边,直接把人打横抱起。
“大人等等,还有个人。”姜雨笙连忙阻止他的脚步,指指后面,“你儿子还在后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