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章 人血馒头好吃吗?

本以为薛达会狡辩,可没想到他只是很淡定地反问一句:“苏夫人都知道了?”

姜雨笙颔首:“华娘死前,除了狱卒,只有你进去见过她,而她是吃了砒霜而死的。仵作之所以是说是因病猝死,是因为得了你的吩咐。”

“你把他怎么样了?他不过是听命行事,你们别为难他。”薛达对长随吩咐几句,后者快步出了院子,他又做了个请的动作,吩咐管家送壶热茶和糕点过来,继续道,“苏夫人比我想的时间要短的多。”

姜雨笙道:“你为何要杀华娘?”

“她杀了我母亲,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薛达毫无愧疚之色,甚至眼底还略有些狠意,“我母亲何其无辜,她竟是要取人性命。”

“你母亲是谢氏杀的,不是华娘。”

“若她不是谢氏的人,我母亲又怎么会死?”薛达抬头看着姜雨笙,“她进知府衙门本就是动机不纯,素日里不知道打探到了多少消息传给科勒沁,这等探子难道不该杀吗?”

'“她做错了事,自然有大奉律法来惩罚她,你都不曾审判就自己先动手杀人,薛大人将头顶上的乌纱帽置于何地,将大奉律法置于何地?”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便是不要这乌纱帽了,也定要杀她!”

“你杀华娘,到底是因为她杀了你母亲,还是因为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

姜雨笙看到薛达原本敲着石桌的手瞬间一僵,她又道,“你要掩盖你这不能为人知的秘密,就只能杀了她。”

“我不知道苏夫人在说什么。我薛某虽不是什么大青天,但在任这几年,上对皇上忠心,下对百姓负责,问心无愧。”

“我不否认薛大人是个好官,若非如此,今日我就直接扣了你,而不是坐在这和你谈了。”姜雨笙挥挥手,芍药拿了个小木匣上来,打开只见里面一木匣的都是白银。

她拿了其中一块,递到薛达面前:“这些白银,薛大人应该不眼生吧?”

薛达不过扫了一眼,就认出这些白银出自何处,他脸上既有震惊,不可思议,又有一种难言的释然。

“薛大人母亲的屋子里,屏风后面那堵墙是空心的,里面塞满了白银。”姜雨笙神色清冷,愠怒道,“薛大人身上穿着的官服都有好几处补丁,素日行事也都低调朴素,可那墙心里却有这么多白银,敢问薛大人它们是从何而来的?”

薛达淡淡道:“是一些商人为了行便利之事,给本官的。”

“事到如今了,薛大人还不肯说一句实话吗?”姜雨笙倏然站了起来,将这木匣里的白银狠狠砸到了薛达面前,“这些白银,都是你克扣那些将士们的抚恤金得来的!这上面可都沾满了将士们的血!人血馒头好吃吗?”

姜雨笙看到这一堵墙的白银时也是神色巨震,她查了整个宜州城,都没有查到关于薛达贪污受贿半点蛛丝马迹。

毫无头绪之际,她想到了狄容那变成五两的抚恤金,这一问,果然是!

薛达捡起脚边的白银,神色淡淡道:“这些银子我并未用过。”

平朔将那仵作连夜带回来,还没逼问他就招认了,华娘是中了砒霜之毒,是薛大人让他说死者是猝死的。

那这一来,薛达的嫌弃就很大,而芍药则在华娘的首饰盒里找到一封信,是她写给谢氏,估摸着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就临时接到了谢氏要和她交换身份的任务。

信中她除了提及探查到的内容外,还提了个要求,让谢氏放过薛达母亲一命。

或许是在日积月累的相处中,华娘被老夫人的慈爱所感动,那还没完全泯灭的良心让她不忍心一个老人就这样死去。

“薛达的秘密舵主已知晓,必要时刻用此来威胁他,但求舵主看在华娘一片忠心份上,留老夫人一命。”姜雨笙从袖筒里取出华娘那封信,一丢,信随风缓缓飘落到了地上。

“显然华娘被杀,就是因为她知道你的秘密,那你身上会有什么秘密呢?我想了很久都没想到,你是个孝子,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那我便去你母亲屋子里找,没想到就发现了这些银子。”

“在任期间,所做之事无一不是为了百姓,也深受百姓爱戴,却偏偏克扣这宜州城及其管辖下所有郡县将士们的抚恤金,薛大人,你到底是善,还是恶?”

“这世间难道非黑即白吗?我身为宜州城知府,拿朝廷俸禄,行知府职责,爱护一方百姓。”

“可我上头的人呢,要政绩,便一层层压下来,事情是我做,功劳是他们领,这朝廷对百官的考核,向来只听言官和户部一张嘴,做的再好如何,人家嘴皮子动动,所有功劳都没了。”

“相反,做的差又怎么样,被百姓骂贪官,骂全家又如何,可人家能说会道,张嘴阿谀奉承的话能把你祖宗十八代都夸到天上去, 加官进爵,步步高升。这世道,可还有公平可言?”

“十年寒窗苦读,一心报效朝廷,可换来的是什么?晋升的标准看的是你会不会阿谀奉承,看的是你孝敬的银子多不多。我难道不想晋升吗?”

薛达满脸的悲愤之色,“可我自诩不屑与那种小人威武,以为只要踏实肯干,即便是这次不行,下次总是行的。”

“哪知道这天下乌鸦一般黑。我父亲死的早,母亲身子不好,只能做些缝补的活,含辛茹苦的把我拉扯大,本以为我入朝为官便是出头之日,可谁曾想,这竟是个到处要打点的地方。”

“初时我气不过,明明政绩我做的最好,为何到后面晋升的反而是那些只会吃喝奉承的酒色之徒?我心有不甘,一次宴会上喝多了酒,不由借着酒意对上峰张大人的考核提出了质疑,甚至还质问他,到底是何意?”

说到这,薛达嘲弄一笑:“结果他不但没有半点愧疚之色,反倒是借口我藐视上峰和朝廷,命小厮将我丢出了府门,还说要上奏皇上,将我的官给撤了。可怜我那母亲,为了挽回我的官职,竟低声下气地求到了当时府上,你知他是如何对待我母亲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