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姜雨笙住的那个院子,已经看不出哪里是门,哪里是窗了。几间厢房就连屋顶都被拆下来,那些床和柜子更是被拆得七星八落的,看着就好像是被抢匪洗劫一空一样。
姜志明一个哆嗦,听府里的小厮说裴玄刚走没多久,他连忙追上去,一路追到巷子口,怒道:“裴将军,你这是何意?”
裴玄回头,捂着鼻子:“姜侯爷好大的酒气啊,怎么,突然发现身边的孩子要么不是你的,要么已经死了,是受不住这刺激,去买醉了?”
姜志明不接这个话题,反问他:“你到我侯府里来拆这些东西,是几个意思?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
“我妹妹喜欢,都想搬走,怎么了,有意见啊?”裴玄说得理直气壮,“这么大的屋子当然搬不走,只能卸下来再慢慢搬走啊。”
姜志明气结:“莫非是你们国公府穷到没有屋子了吗?非要搬这侯府的?”
“国公府的是国公府的,我妹妹就喜欢侯府这屋子,怎么,还搬不得了?那你不如到皇上面前去评评理,我在前线辛辛苦苦打仗保家卫国,如今回了都城,心疼我妹妹,把你这些东西搬走,还被你指着鼻子骂,你看理占谁身上?”
姜志明连眉毛都在跳:“你这是强词夺理!我就不信,皇上会信你这连篇的鬼话!”
“为什么不信?我守在大西北,在脸上皮肤被晒黑晒脱皮的时候,你在做什么?虎贲军在和科勒沁的人血战时你又在做什么?就你现在这一身胭脂粉气,你觉得皇上会信谁?”
姜雨笙走到姜志明面前,带着淡漠和冷意:“侯爷,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什么吗?你会断子绝孙,如今看看,可应验了?”
“胡扯!”因太过激动和气愤,他的下巴都在抖,“你且等着,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排着队要进侯府了,十个八个孩子根本就不在话下!”
姜雨笙嗤笑一声,却不再废话和裴玄并肩离去。
姜志明一路回到自己院子,却越看越生气,这院子里的树,怎么都被连根拔起了!
一旁的小厮战战兢兢道:“裴……裴将军说,小姐还喜欢这些树,他要把这些树也都运走。”
“裴玄!”
裴玄一路上都笑嘻嘻地在和姜雨笙介绍着裴府的情况,末了道:“你放心,绝不会有人敢说你的不是,裴氏宗族里如今最厉害的就是我了,惹恼了我,可么什么好果子吃。”
姜雨笙见他这样直爽真性情,倒是觉得他有些可爱,心里暖洋洋的。
一道进了裴府才发现黑压压几十号人站着,看到他们进来,裴瑞天率先开口:“县主,倒是没想到你我竟是一家人。当初第一次见你就觉得面善眼熟的很,如今这一细瞧,这五官可不是就和大哥相似吗?”
“是啊,特别是这鼻子,真像。”有人附和着。
“今日宗族的人都来了,替你把名字写在族谱上,写裴雨笙,如何?”
裴玄见姜雨笙不说话,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是觉得我自作主张,不高兴了吗?我实在是太高兴了,也想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裴玄无论是人品还是能力,远高姜志明,能做她妹妹自然是好的,只是,真的只凭着玉佩和滴血认亲,就能认定自己和裴玄是兄妹呢?
那为何裴锦瑟的血却不能和他的融合在一处?这概率问题万一出错,日后再弄点乌龙出来,不是很尴尬?
可看到裴玄那期盼的眼神,她又不忍心拒绝,道:“就按你说的来吧,但只在族谱上改裴雨笙,日常我不想改。”不然以后万一打脸了,得多疼。
“行,都依你。”裴玄高兴极了,马上让长随明灯去取笔墨过来,让族长把她的名字给加上去。
族长是裴家排行老五,大家都尊称他一声五爷。
裴五爷年纪虽然大了,可这身子骨还是英朗的很,握笔的手丝毫不见颤抖,而且字迹极为流畅挺拔。
他写好后将毛笔搁下,对姜雨笙道:“如今你能认祖归宗,也算是了了阿齐一个心愿,他也该入土了。”
姜雨笙诧异:“入土?”
裴玄道:“父亲过世后,让我火化了他,可这骨灰却一直在宗祠里供奉着。他说我什么时候找到那个孩子,让孩子认祖归宗,什么时候入土。”
“可若是一直找不到呢?”
“那便一直不入土。”
姜雨笙默然了,有些心疼老国公,如此痴心之人,却也因为愚孝而将自己和母亲的一生都给葬送了。
“哥哥!”裴锦瑟喊了一声,快步提裙从外面走了进来,她可怜巴巴地看着裴玄,“哥哥,既然大家都在,今日也顺便把我的名字写回到父亲名下吧。”
裴玄下意识地看向姜雨笙,后者挑眉:“我说得很清楚,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裴锦瑟顿时跪了下来,跪行到姜雨笙面前一把抱住她:“姐姐,你到底要我如何做,才能原谅我?我本就是裴府的人,怎么就不能回来了?”
这都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裴锦瑟被陈太后口头赐婚说要嫁给苏俨一事裴家也有人知晓。
但裴家家风严谨,即便没有做到裴玄这个位置的,即使是个七品小杜撰,也都秉持严谨的家风,对裴锦瑟的一些言行自是不满。
可裴锦瑟却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一门心思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甚至还觉得她是裴家唯一的姑娘,万千宠爱在一身,她今日猜到裴玄会带姜雨笙回裴府,就用这样的方法来胁迫她。
姜雨笙眉眼清冷:“我没说你不是裴府的人,也没人在乎你那个滴血认亲为何融不到一处,但我还是那句话,你我水火不容。”
裴锦瑟似是被雷击中一样的表情,陡然跌坐在地上,看看裴玄,又看向裴五爷:“五爷爷,您是族长,您评评理,她怎么能嚣张到这地步?”
裴五爷示意裴锦瑟站起来说话,他中气十足道:“锦瑟,我问你,裴家的家训是什么,你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