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小厮绕着几条街吆喝下来,半个扬州城的百姓都已经聚在了姜府门口,不断地朝府门口怒吼:“姓姜的,还有庞家的人,滚出来!”
庞菱被外面的气势给震到了,担忧地看向庞乾:“哥,这可怎么办?”
庞乾让府里的小厮把大门给挡好了,又让肖氏等几个女眷都到老夫人的院子里,剩下的护卫则都在院子门口守着。
他摸着手里的刀紧了紧:“我出去瞧瞧,你就在府里,哪都别去。”
外面喧闹声更大了,甚至还有百姓还拿木头来撞大门。
“姜雨笙,庞三爷,滚出来!”有个大汉对着其他百姓扯着嗓子喊道,“他们都是扬州城的罪人,这该死的病就是他带回来的!他赶紧滚出来,自刎谢罪!”
“该死,该死!”百姓跟着附和,“要不是姜雨笙非要捉拿那个彭什么三的,也不会把这毛病给带过来!就是她,她是扬州成的灾星!”
“我们可以封城,可以听大人安排,但前提是要让这个姜雨笙滚出来,用她的鲜血祭奠那些死去的百姓,用她的骨头烧成灰告慰那些难以安眠的魂灵!”
“出来,出来!”
百姓的吼叫声一声高过一声,而且门口的人越聚越多,大有今日不把姜府砸碎就不罢休的势头。
阿全闻讯带着几个护卫匆匆敢来,但这百姓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不能伤害无辜百姓,他一时间也束手无策。
庞乾好不容易从门缝里挤了出来,还没开口就被眼尖的百姓给看到了,那人手里的镰刀直接就朝他砍过去,怒气冲冲:“我家那婆娘得了病如今还躺在床上,都怪你们,该死!”
庞乾左闪右躲,在长随六丰的帮助下才堪堪抵住了镰刀,他迅速道:“这和我们有何关系?这病也不是我们可以预见的,裴大人不是还在查这病到底怎么来的吗?你们这么就确定是彭阿三身上带来的呢?”
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人哪里听得进去,这人的镰刀被阻止了,但另外人手里的锄头还有用,还有斧头,扁担,到处都是。
庞乾根本防不胜防,没一会儿身上就挂了彩了。
六丰胆战心惊地要拉庞乾回府里躲,可他拒绝了。
事情都闹到门前了,府里现在就他一个男丁在,哪有畏缩之理?他想到驻守边境的祁瑾,若是敌人来犯,她会躲吗?
不,她不会,她一定会握紧手里的剑,勇敢地冲向面前的敌人。
“大家听我说!”庞乾扯着嗓子使劲喊,都喊得破音了,“这鼠疫还没最后确定,到底是真的鼠疫还只是和鼠疫相似的病情,还有这源头都还在查,大家这样闹也无济于事。”
“如今大家没蒙着纱布就出来,还是这么多人聚集在这,指不定其中谁感染了这病但外人却不知道,到时候你们不慎被感染上了该当如何?我们当务之急是要保护好自己!”
“我们姜府和庞府其他人,已经告知回春堂,但凡有病患需要救治的,回春堂一律免费救治,所有的诊治费和药材费都算在我们头上!”
喧闹声逐渐安静下来,有人愤怒,但也有人只是被怂恿而来,更多的是被银子诱惑而来。
“现在是药材的事吗?现在根本就没有药能救治!”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怒道,“不能救,发再好的药要有什么用?留着去阴曹地府吃吗?”
刚刚停下来的喧闹声更严重了:“是啊,都没命了,还要这个药材做什么?”
得了消息的裴瑞天匆匆赶来。
裴瑞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让百姓们安静下来,他道:“这事又不是姜府从中作梗,你们何必在这守着?且回家去安心等着救治的汤药吧。”
“今天不给个说法,我们就不走了。”
裴瑞天有些犯难,百姓是一国基石,凡事当以百姓为重,不可对一国基石生气,他耐着性子劝了劝,可依然没效果。
他正犹豫着该如何继续讲道理,就见姜府大门大开,芍药带头,婢女们一个个鱼贯而出,手里都捧着茶水,干粮,瓜果。
百姓们看着拿出来的这些东西,也都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芍药让婢女们把这些东西都放好,扬声道:“今日大家来这姜府做客,奈何姜府门地有限,容纳不了这么多客人,不如就在外面一起叙叙旧。”
她话音刚落,蒙着面纱的姜雨笙就从门后走了出来。
庞乾又惊又喜,表妹二字还在口边就见苏俨也跟着出来了,二人负手站在裴瑞天身边。
姜雨笙道:“如今都这个情况,没想到大家还是挺有闲情逸致的,出来聚会啊。既然你们想坐,姜府也没有距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为表诚意,姜府还奉上水和粮食,大家都尽管吃,因为这很有可能是最后一顿,吃饱了上路,可别做个饿死鬼。”
阿全前一刻还在裴府小院和苏俨禀报这两日城外情况,就见一东厂护卫匆匆来报,说是有人围堵姜府。阿全先带人去了,姜雨笙就和苏俨从姜府的角门进去。
“你来的正好,赶紧过来自刎谢罪。要不是你们姜府,扬州城会落到这个下场吗?”
姜雨笙看向来人:“我若是猜的没错,你应是屠夫吧?”
“正是,我一刀下去分毫不差,乡里乡亲都称呼我赖一刀。”他面露得意,又死死地盯着姜雨笙,“整个姜府都有罪,但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要你自刎谢罪便可。”
“我只问你,你卖猪肉,若是有人买了你的猪肉吃了之后腹泻不止,你可该当如何?”
“自然是找卖猪给我的农户,看看这猪是不是有什么病。”赖一刀一脸的不满,“岂能卖有病的肉出去,这不是害人吗?”
“那如果腹泻之人不依不饶,定说是你的刀有问题,你该当如何?”
“脑子有病吧?我这刀,如何能让人腹泻?”赖一刀瞪圆了眼睛。
“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明白,那你今日为何站在带头闹事?”姜雨笙整张脸都冷了下来,“旁人不知道,我不知道,难道你以为东厂也不知道吗?”
她一跃跳到了石狮子上,扬声道:“这个带你们来姜府闹事人,你们只管来,他却拿了多少好处,吃苦出力的是你们,坐享其成的是他,这般便宜,岂能让他轻易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