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氏一双充满期盼的双眼在看到来人后瞬间浇灭,来的怎么是他?
姜雨笙也有些意外,本以为是杨建安,没想到是来的是大理少卿杨少英。因着大理寺的一把手和二把手都姓杨,外人用大杨和小杨区分开。
和杨建安的投机倒把,钻营权术不同,杨少英一身真本事,但因为为人耿直不懂变通,得罪了不少权贵,即使本事再大也没有任何升官的可能。
“今日本官当值,有人来大理寺报案,说昌平侯府出了命案,死者何在?”杨少英一进门就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他来了,姜雨笙反倒松了口气,松开姜蓉,指了指床上:“大人,死者在这。”
杨少英带着仵作上前验尸,姜雨笙等人在旁边看着。
“死者颈部有明显的深色痕迹,瞳孔放大,表情痛苦,舌头成紫黑色,被人活生生掐死。”仵作从腊梅头部开始一一检查下来,“死者生前遭受侵犯,且……”
“杨大人。”姜老夫人冷声开口,“可否将不相关的人都请出去?”
杨少英回头看了她一眼:“如何判断相关还是不相关?今日整个侯府的人都有杀人的嫌疑,谁都不得离开!”
姜老夫人当场被驳了面子下不了台:“杨大人这是不给老身面子了?”
“面子?”杨少英冷笑,“现在都有人死了,你不关心事情的真相,反倒操心起自己的面子来?难道在老夫人眼里,人命还不如你的面子重要?”
“老身何曾说过不关心事情的真相,不过……”
“既然老夫人关心,那就请安静点,别叨扰仵作验尸。”
看老夫人那涨得猪肝色的脸,姜雨笙忍不住笑出声,一心只求真相的杨大人,比那小人杨建安,可爱多了。
说话间,仵作那边已经验的差不多了,他对杨少英拱手道:“小杨大人,死者小腹触之坚硬且无弹性,怕是还怀有身孕。”
“死者是侯府什么人?”杨少英问康氏,看康氏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腊梅,环视一圈,又重复问了姜雨笙一遍。
“是姨娘。”姜雨笙道,“怀了身孕,不知是不是被人嫉妒惨遭了灭口。”
妾室怀有身孕,又被活活掐死,最大嫌疑的自然就是主母。
杨少英道:“不知侯爷何在?”
“我在这。”姜志明人未到,声音先传来。
他今日趁着元宵去了乌衣巷,后半夜才心满意足地回府,才回府没想到就遇到这事,听得门房将事情叙说一遍,他脸色难看至极,跨进门时正好听到杨少英问他在哪里。
“杨大人。”姜志明拱拱手,“此乃侯府丑事,就不劳烦大人了,我自会查个究竟后将结果告知杨大人。再说她本来就是个下贱丫头,不过是抬举她才让她做了姨娘,不值得大人如此兴师动众。”
杨少英面色严肃:“侯爷这话好笑,律法乃国之根本,人不分贵贱,即便是婢女被谋杀,也该查个究竟,还她清白。再说了,侯爷既然说她低贱,还抬举她做姨娘,不是说明自己眼光有问题吗?”
“梅姨娘怀有身孕,眼看又可以为侯府开枝散叶却惨死,她好歹服侍了侯爷一段时日,侯爷果真如此冷心吗?”姜雨笙冷冷地看着姜志明。
可姜志明却在听到梅姨娘怀有身孕后就瞪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看着腊梅,他震怒:“不可能!不可能有身孕!”
“为何不可能?”姜雨笙迅速捕捉到了这话里的含义,“是仵作验错了?”
仵作一脸傲娇:“我身为仵作三十年,闭着眼都能摸出来,怎么可能验错?”
“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侯爷的?”姜雨笙话音刚落就看到姜志明倏然回头看向她,眼神凌厉狠毒,她耸肩,“事实而已,侯爷何必动怒。”
她心里却忍不住想笑,自以为是的姜志明,竟然被绿了!而且还绿出了孩子!
可是侯府就这么几个男的,若不是姜志明的,那会是谁的呢?
杨少英也道:“请侯爷和相关人等随本官回大理寺查个……”
“不用查了。”康氏颓废的摆摆手,“我知道凶手是谁。”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聚在她身上,只见她艰难地将目光转向李嬷嬷,后者身子一颤,随后对她露出一个决绝的笑,然后再看向杨少英:“没错,人是我杀的。”
“你为何要杀她?”杨少英皱眉。
“侯爷也说了,她就是个低贱丫头,抬举她成了姨娘,却没有自知之明,一再对夫人态度蛮横不说,还想踩在夫人身上,做什么平妻?”李嬷嬷阴狠地看向躺在床上的腊梅,“不知羞耻的狗东西,竟然还行巫术,给木偶扎针,想害死夫人。夫人心善训斥几句,但老奴做不到。”
“昨日她又没来向夫人请安,我咽不下这口气,就去偏院找了她,没想到竟然听到她和一个男子在屋子里说着些羞人的话,我一推开门,就见一个身形臃肿的男子抱着贱人,两人卿卿我我。看到我进去,那男子一把推开我就逃走了。她竟然敢在侯府偷汉子,我实在气不过就和她理论起来。”
“可谁知她说话越说越难听,将侯府几个主子全都辱骂了一遍,特别是提到夫人时用尽了恶毒的话,我一时冲动就和她动起手来,控制不住就掐死她了。”
听起来没什么漏洞,但姜雨笙才不信她这鬼话:“我今日出门时你为何神色慌张地从牡丹苑出来?”
“自然是杀了人,心虚。”
“梅姨娘死了至少十个时辰,也就是昨夜死的,你昨夜不心虚,不害怕,留着到今日才害怕?”姜雨笙从李嬷嬷眼里看出慌张,“你说梅姨娘在自己院子里偷人,那男子长的什么样?穿什么衣着?逃出去后往哪去了?”
“天色昏暗,瞧不清楚。”
“屋子里没点灯?既然瞧不清楚,你又怎么看到他们抱在一起,还卿卿我我的?”
“够了!”康氏怒斥一声,“杨大人都不曾发问,你多嘴什么?”
杨少英却道:“县主所问正是本官要问的。”
“你们狼狈为奸,沆瀣一气,有人认罪还死揪着不放,是不是唯独我出来认罪,你们才觉得这是事实?”康氏说这话的时候还红了眼,哽咽着,听起来好不委屈。
杨少英剑眉一皱:“夫人慎言!真相,永远只有一个。本官不袒护谁,不冤枉谁,夫人可别张口就污蔑人。”
李嬷嬷走到杨少英面前:“大人尽管将我带走,我认罪。”
就李嬷嬷这点胆子,姜雨笙绝不相信腊梅会是她杀的,还要再说,忽然见外面风风火火闯进来一个人,到了跟前她才看到竟然是阿全。
阿全神色焦急,顾不上其他一把扣住姜雨笙的胳膊:“县主,快随我走。”
姜雨笙心里一个咯噔:“大人怎么了?”说着就随他往外走,却被康氏拦住。
康氏瞧见她焦急,又是阿全过来寻的她,怕是那阉狗出事了,她自然不能就这样让这个眼中钉轻轻松松走了。
“这案子还没审问,杨大人不是说了吗?谁都不准走。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里面推波助澜了?”
“你的狗奴才不是认罪了吗?怎么还没审问?”姜雨笙看康氏还要再拦,抽出软鞭一鞭子就抽过去,将康氏的脖子抽出一道红痕。
姜雨笙将康氏的惨叫丢在脑后,一路飞奔去了督主府。
只听得苏俨屋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阿全哭丧着脸:“县主,大人只怕是旧病复发了,但大人下令不准卑职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