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不像好人!”
余熹微话音掷地有声,相当坚决。
“为什么这么说?”余亦航问。
“他最近打的离婚官司,你看到了吗?”
“没有。”
余熹微跟他大概说了些。
余亦航听完倒是不太奇怪。
“熹微,那是他的工作,律师不是为委托人说话,而是为法律。如果律师接案子还要挑挑选选,律所是没法生存的。”
顿了顿,余亦航又说:“你也知道,杀人犯也有辩护律师,只要是公民,就享有被法律保护的权益。”
余熹微默然片刻,说:“但我就是觉得,他心思太过深沉,不值得信任。”
余亦航:“人不可貌相,魏律师虽然年轻,却是法庭上的常胜将军,各种类型的委托都很擅长。这个案子交给他,我放心。”
他都这么说了,余熹微也不好再劝什么,只好道:“哥,你还是要长个心眼的,不然我不放心。”
“好,我答应你。”余亦航笑笑,随即又坐回电脑前,继续开会。
余熹微拿上文件,赶往初卓律师事务所。
魏屿硕很有钱,律所就安置在金融中心,离余潮生的总部并不远。
余熹微先前来过一次,所以并不难找。
余亦航让她把文件放在前台。
但介于案子的重要性,余熹微考虑要不要亲自送上去。
正这么想着,她已经走进律所。
余熹微戴着帽子眼镜,前台人员没有认出她。
“请问您找谁?”
“您好,我找魏屿硕律师。”
“不好意思,魏律最近很忙,没有预约不能进去。”
前台妹子看她的眼神略微鄙夷。
因为魏屿硕容貌出挑,时不时就有富家小姐借着委托的名义来找他。
魏屿硕的工作时间变少,不堪其扰,所以吩咐前台,以后这样的一概劝退。
前台觉得,余熹微肯定也是那些花痴女中的一个。
“我是过来送文件的。”余熹微扬了扬手中纸袋。
可前台还是拒绝。
争执不下间,旁边的电梯门打开了。
“余小姐。”魏屿硕清亮的声音响起。
余熹微看到他和一个中年男人一起走了出来。
那个男人就是新闻稿件里成功离婚的富商。
他红光满面,看来甩掉前妻使他意气风发。
但大概是猥琐惯了,抬起眼时,他下意识地用物化的目光打量余熹微。
“余小姐是我的朋友,”魏屿硕不动声色地开口,“本所贵宾。”
前台脸色尴尬,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对余熹微突然殷勤,还悄悄用余光看她。
富商也立马收回了视线,尴尬笑笑。
“那我先走了,魏律。”富商说,“这次多亏了您,改天再请您喝茶。”
魏屿硕点头应下。
富商离开后,余熹微终于忍无可忍,压低声音问:“他出轨,你知道吗?”
魏屿硕丝毫不意外。
他轻轻笑了一下,答非所问:“上去说吧。”
余熹微心里窝火,也顾不上其他人的目光,气汹汹地跟他进了办公室。
“余总让你送文件?”魏屿硕给她倒水。
“嗯。”
“是创意侵权的案子吗?”
“这个你得问他。”余熹微说,“但我刚刚问你的问题,请你回答。”
魏屿硕慢悠悠抿了口茶:“他出轨,我确实知道。”
“那你还让他前妻净身出户?!”
“这是委托人的诉求,而我赢了。”
“怎么?我还要给你点赞不成?”
“我以为你今天是来帮我庆功的呢。”
“……魏屿硕,没个十年厚脸皮真说不出这话。”余熹微失望道,“上次谈心后,我以为你是个好律师,可是没想到,你跟那些无耻的富商一样,草菅人命!”
“草菅人命吗?”
魏屿硕垂下眼睛,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他恍然一笑,竟没有否认。
余熹微把文件拍他桌上;“就当我那天的同情喂了狗!”
说罢,便要走。
魏屿硕却邀请她留下来一起吃晚饭。
余熹微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你难道不想了解创意侵权案的细节吗?”魏屿硕说,“你哥应该没有说得太详细吧?我可以跟你谈。”
余熹微停下脚步。
她回头,看向魏屿硕。
这个人实在太聪明了,他坐在夕阳里,面带温和浅淡的微笑,看上去非常礼貌。
但余熹微知道。
他很清楚她在怀疑他。
他什么都知道,但他什么都不说。
-
晚餐在B市一个非常著名的湖边餐厅。
魏屿硕定了露台边上桌子,一侧头就能看到清澈波澜的湖面。
这个餐厅环境非常好,但余熹微没有心情欣赏。
魏屿硕把“余潮生”与国外珠宝品牌的恩怨大致跟她讲了一遍。
又将这次案子的逻辑帮她顺了一下。
余熹微不是专业的,魏屿硕就挑浅显的部分来讲,保证她能听懂。
作为一个精英律师,他的思维与口才能力都很强。
余熹微看他冷静的模样,心里非常复杂。
——这样一个聪明的人,若和他成为敌人,真是件不幸的事。
等魏屿硕说完,她便直截了当地问:“所以,这次你会帮我哥,对吗?”
“当然。”
“你不会突然倒戈?”
“我为什么要倒戈?”魏屿硕有些疑惑,“你是觉得余总付不起我的酬劳吗?”
余熹微心道,谁知道你这个利益至上主义者什么时候屁股就歪了。
她不吭声,但心如明镜。
余亦航信任他,也可以理解。
从他的只言片语里,余熹微就能听出魏屿硕对这个案子的把控。
他有十足的信心和能力让“余潮生”翻盘。
谈话间,逐渐入夜。
湖边露台吹来凉爽的风,耳旁回荡树叶哗啦啦的声响。
魏屿硕看着她的眼睛:“余小姐,你现在还怀疑我吗?”
“怀疑。”余熹微不客气道,“富商离婚的案子里你骗取了我的怜悯,想要再建立信任,很难。”
魏屿硕:“我可没有让你怜悯我,而且,也没有骗你,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否认委托人出轨的事实,我说他对前妻很好,亦是事实。”
魏屿硕摊手:“他就是那种男人,在外面玩的有多花,在家里就表现得多体贴。”
余熹微:“你明知如此,却还是害他前妻净身出户。”
“害?”魏屿硕抿唇,微笑。
他端起红酒杯,小啜了一口。
“我一向不喜欢给人解释,但今天破个例。”他不急不缓地说,“余小姐真觉得那位女士一点没错吗?”
“或许,你还是被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