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狗律师!”
女人声音很大,很尖锐。
事发非常突然,魏屿硕根本来不及反应,硬生生被她泼了一身。
他的衬衫湿透了,发尖也挂着水珠。
“律师界有你这样的败类,是整个行业的污点!魏屿硕!你这个没有良心的狗东西!你五脏六腑都是黑的!你已经黑透了!死了也要下地狱!”
女人恶毒地诅咒着。
能看出来,她曾经一定是个漂亮的女人,五官的秀丽尚在。
但是,不知道经过怎样的摧残,她皮肤暗淡无光,眼神像恶鬼,整个人憔悴而狰狞。
她扬起手,要将矿泉水瓶往魏屿硕头上砸。
魏屿硕后退一步,避开。
“女士,您冷静一点。”
“不要跟我说话!你这个狗东西!帮渣男辩护,你们都是贱骨头,死垃圾……”
旁边围观人群逐渐变多。
余熹微无所适从,压低帽檐,拉好口罩。
魏屿硕余光瞥了她一下。
然后他突然变得严肃。
“女士,您有什么问题请在工作时间来找我,现在不要胡闹。”
“我胡闹?打死你个狗律师!”
女人疯狂地扑上来,突然意识到体型悬殊,自己根本魏屿硕的对手。
她眼珠一转,盯上旁边的余熹微。
“这是你女朋友?好啊!你这种狗东西也有人要?那我就打你女朋友!”
说着,她就冲余熹微撞了过来。
余熹微慌忙躲闪,只见旁边魏屿硕一个大步跨过来,挡在她面前。
魏屿硕一向绅士,此刻却果断地推开那个女人,不让她靠近余熹微。
女人使劲捶打他,非常用力,魏屿硕为了不让余熹微被打到,竟将拳头尽数硬生生扛住。
直到附近警卫赶过来,把这个疯癫的女人拽走了。
女人到走时,嘴里还骂骂咧咧,诅咒魏屿硕不得好死。
围观人群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指指点点。
魏屿硕拉着余熹微,迅速闪到没人的地方去。
“你没事吧?她没碰到你吧?”魏屿硕赶紧问。
“我没事。”
余熹微抬头,发现他身上还是潮湿的。
她从包里拿出纸巾:“擦擦。到底怎么一回事?”
“谢谢。”魏屿硕接过纸,说,“抱歉,让你看笑话了,她是我一个离婚官司委托人的妻子。”
“原来如此。”
“你也看到她的性格了,有点偏激,”魏屿硕无奈地笑笑,“我的委托人隐忍了十多年,实在忍无可忍,要求离婚,可那位女士却认为离婚原因是丈夫出轨。”
“所以闹到了法庭上?”
余熹微身边结婚的人不多,离婚的更少,有些新奇。
“不光感情不和,他们财产分配也谈不妥,那位女士认为丈夫出轨,应当净身出户。”
余熹微吃惊:“可是……”
“我的委托人当然不同意,并且拒绝调解。那位女士据说到处找他,都找不到。没想到,今天让她撞见了我。”
因此,才会把气都撒到魏屿硕身上。
余熹微问:“那她丈夫到底出轨没有?”
“我的委托人对她很好,工作再忙,也会每天坚持给她做三餐,满足她的所有要求,结婚十多年,我的委托人没让那位女士做过一次家务。”
其实余熹微看出来了。
那女人虽然面容狰狞,但手却保养得非常干净整洁,一点茧子都没有,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的。
哪怕是余熹微自己,出道后还得专门保养一下手,才有了现在。
对于魏屿硕的说法,余熹微深信不疑。
况且,那个女人看起来脑子不太清醒。
所谓丈夫出轨,多半是她的臆想。
谈话间,魏屿硕把身上的水珠擦得差不多了。
但是,衣服和头发仍然是潮湿的。
他自嘲地笑道:“还好现在是夏天,不容易感冒,过几天我还要跟那位女士见面的。”
“怎么还要见?”
“最终庭审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被泼一身水,并不是多大的事。
他容貌俊俏,有些妖孽气质,现在又湿着身,频频被往来的女性关注。
“魏律,你擦好了我们就快点走吧。”余熹微催促了一下。
“好的。”他立刻起身,“抱歉,差点连累你。”
“没事,也不是你的错。”
他们二人赶往停车场。
魏屿硕那辆宝马上被划了一道很长的横线,像是一道疤痕,狰狞醒目。
他“哎呀”了一声。
“这肯定是有人故意做的,”余熹微一眼就看出来,车身上的擦碰绝非偶然,“要不要去调监控?”
话虽如此,可他们对“凶手”都心知肚明。
在这附近,又刚好对魏屿硕心存仇恨,当然只有那个女人了。
“算了,”魏屿硕说,“我自己去补一下就好了。”
“就这么算了?”
“她也只是想出口气,我能理解,没伤到人就好。”
余熹微诧异地望着他,似乎不敢相信魏屿硕会这么宽容。
他解释道:“这种事其实常有,我有个同事,因为帮被告辩护,被原告开车撞伤,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什么?”余熹微震惊。
“同样的事我以前也遇到过,只不过我避开了,没有进医院。”顿了顿,他语气温和道,“所以,你看,那位女士已经很温柔了。”
余熹微半天没有说话。
她原本以为律师只要衣衫革履地陈词就行了。
原来这个行业也面临很多威胁和危险。
并且,从今天的聊天中,余熹微发现,魏屿硕跟她想的不一样。
他似乎不是那种阴险狡诈的人。
相反,他有一颗仁慈之心。
余熹微陷入怀疑。
难道她记错了?
前一世魏屿硕真的背叛余家了吗?
或者那其中有什么她不清楚的内因吗?
她想不通。
但那个疯女人扑上来时,魏屿硕挡在她身前的举动,她确实感激。
车子路过闹市区,她让魏屿硕先停一下。
魏屿硕问她要干什么,她没有回答,只是笑笑。
余熹微快速跑下车,钻进路边的咖啡店。
过了一会儿,她端了一杯咖啡出来。
“给你的。”她递了过去。
魏屿硕有些惊讶:“给我?”
“对呀。”余熹微弯起眼睛,“我今天发现,你的工作也挺不容易的,送你一杯咖啡,聊表谢意。我呢,回去就要睡美容觉,暂且不喝了。”
“谢谢。”
“你知道这杯咖啡叫什么名字吗?”
“叫什么?”
“望月。是不是很特别?”
“嗯,我还没见过给咖啡这么取名的。”
“店主大概是个文艺青年吧。”
魏屿硕没有接话,他看着余熹微的侧脸。
路灯从车前玻璃上照下来,在她眼里映出了光。
魏屿硕垂下狭长的狐狸眼,低头啜了口咖啡。
“原来叫望月。”
他缓缓道。
-
余熹微以为,这杯咖啡过后,他们间的隔阂会消失。
她也会重头认识魏屿硕这个人。
可是,一周后。
她看到一则新闻,某富商打赢离婚官司,前妻净身出户,而媒体早就拍到了富商出轨的照片。
前妻遭到背叛,还下场如此,当庭崩溃。
尽管打了马赛克,余熹微依旧认出,富商的前妻,就是那天疯了一样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