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歌愣了愣。
他说：“喜欢是没有理由的。姐姐，我讨厌人类，而你，是我这辈子唯一喜欢的人类。”
“然后呢？”余熹微问，“最初你心动，是因为什么？跟我说说，好么？”
或许是因为，这是囚禁以来她第一次好好跟自己说话。
秦子歌很乐意解答。
“跟你聊天的时候，我就已经很喜欢你了。姐姐，是你让我知道，一个同龄人应该过着怎样的生活，你让我看到外面的世界。”
“就这样？”
“这样已经足够。”
“好，但你别跪着说，坐那边去。”
秦子歌听话地去坐下。
“姐姐还想问什么？我都愿意告诉你。”
“你家到底是做什么的？”
“以前混黑道的，现在经商。”
“所以管家喊你少爷？”
“是的。”
“你有几个兄弟姐妹？”
“三个哥哥，我是家里最小的。”
“你谈过恋爱吗？”
秦子歌顿了一下，弯起漂亮的眼睛：“当然没有，这还用问吗？姐姐是我的初恋。”
余熹微思考了一下：“那你是不是觉得，我治愈了你？”
“是的，你是我唯一的解药。”
“如果我其实并非解药，反而是毒药呢？”
“那我也甘之如饴。”
余熹微思忖片刻。
“秦子歌，你生了什么病，需要被治愈？”
秦子歌没说话。
她进而试探：“在遇见我以前，你的过去，能告诉我吗？”
秦子歌的笑容蓦地淡了下来。
他脑海里浮现出黑暗的童年。
小黑屋，无止尽的责骂，甚至殴打。
还有，那个老女人丑恶的样子。
就连亲生的哥哥们，都把清秀瘦弱的他当成个笑话。
他的童年，一切都不正常。
秦子歌转过头，轻描淡写地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姐姐没必要知道。”
“可你不是说，都愿意告诉我吗？”
秦子歌：“以后有的是时间，我们慢慢说。”
余熹微心中了然。
她笑了下，摊手：“你看，你不敢告诉我的。”
秦子歌眼神倏地变得锐利，还有些忌惮。
他确实不敢让她知道。
那是他所有偏执和肮脏的来源。
余熹微应该永远行走在阳光下，而不是窥见他的黑暗。
“秦子歌，”她认真地说，“你并不爱我。”
“我爱——”
“我只是，”余熹微打断他，“在一个恰好的时机出现在你的生活里，让你产生依赖，仅此而已。”
“那样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余熹微平静地说，“因为换了其他人，一样也能治愈你，给你希望，被你爱上。”
“你喜欢我，只是我出现的时间刚好，却并非因为我是我。”
她这句话说得拗口。
但秦子歌听懂了。
“不，”他否认，“姐姐是无可替代的，我喜欢的就是你。”
“可你不敢坦诚地面对我，这就说明，你喜欢的只是你营造出来的假象。”
余熹微剥丝抽茧一般，慢慢撕裂他的伪装。
“让我猜猜，你之所以不敢告诉我你的过去，你怕我知道会害怕，嫌弃你，抛弃你，对吗？因为你不确定，我会不会无条件的治愈你。”
“我不是……”秦子歌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脸色也越发惨白。
见状，余熹微倒是没有再精准打击下去了。
她倚在靠枕上，看了眼外面的月色。
“那我换个问题吧。”
“你说。”
“秦子歌，你有没有想过，你未来你可能会遇到一个人，你会没有负担地告诉她一切，不用担心她会因此离开你。”
“你敢对她任性，使小脾气，你想跟她分享生活里点点滴滴。”
“或许有一天，你还会笑着翻出过去的记忆，轻松地说，看啊，我以前是那个样子呢。”
“因为她的存在，你觉得那些苦难将不再难以启齿，你知道有个人会跟你一起承受。”
“到那个时候，你会恐惧死亡。”
“因为你想跟她一起活下去，去体验全新的每一天。”
余熹微慢慢转过头来。
“刺刺，你还年轻，人生很长，就没想过，会有这么一个人，出现在你的未来吗？”
秦子歌一直没有说话。
但他的手在发抖，腿在发抖——浑身都在抖。
余熹微的话像是启动了某种开关，让他想要否认，却无法否认。
良久后，他撑着桌面站起来。
他一言不发，脚步有些踉跄，几乎是夺门而出。
-
秦子歌逃走后。
余熹微静静一笑。
心理战术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连系统都来庆贺。
“宿主，不愧是你！”
“嘻嘻，怎么样？超会泼鸡汤的小余老师上线了呢！”
“真棒！那个小变态好像被你说动了！”
“但是，他没给我解锁，唉。”余熹微扁嘴，“就怕他一会儿又钻牛角尖了。”
系统说：“所以还是得抓紧开锁，求人不如求己。”
“有道理，但我去哪里找铁丝呢？”
余熹微犯了愁。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骚动。
似乎是有人来了，人数还很多的样子。
余熹微聚精会神一听，其中一个低音炮一般的男声让她猛地睁大眼睛。
是杨义啊！！
杨义来了？？？
他怎么会来这儿？！
那么……付修源也在吗？
余熹微一点困意都没了，她脑子瞬间变得清醒，还有压抑不住的激动。
但很快，外头就传来打架的声音。
两边的人好像打起来了。
余熹微半分钟也坐不住了，她目光扫过满屋子的玫瑰，突然有个主意。
她扯下几朵花，从中选了根软硬兼备的花枝。
然后按照系统提供的解锁方法，将花枝伸进锁扣，一点点开锁。
但花枝毕竟软，总是捣鼓几下就折断了。
她只好不厌其烦地再换一根。
玫瑰枝上有刺，可她顾不上那么多了，很快满手都划的是血口子。
她开了好久，满头大汗，床上全是她扯下的残花败叶。
还剩下最后一个锁时，外头传来大喊：“着火了！着火了！”
不是吧？？
余熹微瞳孔地震。
她还有一个没打开呢！
烟味已经滚了进来，看样子火势不小。
余熹微心头慌乱，嘈杂中，听到窗户外的呼喊。
“余熹微——”
“付修源！”她激动地回应，“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跳窗！出来！”
他进不去，秦子歌带了好多人在里面堵着。
余熹微拿花枝使劲钻孔。
秦子歌家地面铺满了地毯，火势很容易就蔓延过来。
烟味呛得她开始咳嗽了。
终于解开这个锁扣的同时，秦子歌踹开屋门。
他是来带她走的。
他发现她已经自己把锁解开了。
顾不上那么多，他大喊：“姐姐，过来，我带你走！”
余熹微看了他一眼，转身爬上窗台。
“你做什么？这是小二楼！跳下去会残废的！”
推开窗户，一阵夜风灌了进来。
余熹微低头。
终于看到了付修源那张俊秀的脸。
大家都在急匆匆救火，只有他，焦灼地站在窗户下面。
在看到余熹微的那一刻，他眼睛蓦地一亮，比流星还璀璨。
“跳下来，余熹微。”
他伸开手臂。
“我就算是死，也会接住你。”
“姐姐！不要跳！到我这边来！”秦子歌在身后奋力呼唤，向她伸手。
余熹微甚至没有回头，没有再看他一眼。
然后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