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市气候干燥,条件恶劣。
余熹微从飞机上下来时,心情跟天气一样沉重。
季老师说孟思颖捐了。
一下子推翻她之前所有的猜测。
可她还是来了,哪怕这趟旅途有可能徒劳无获。
天色有些发黄,阴沉沉地压下来,似乎是要刮沙尘暴的前奏。
落远山位置非常偏僻,从P市出去,还要转三趟大巴,才能到达。
因为有季老师接待,余熹微倒不是很担心自己的安危,但她还是在身上装好了辣椒粉、防狼喷雾之类的东西。
她把孙娜娜安排在P市的宾馆里,随时与她接应。
辗转了大半天,她才来到落远山脚下。
季老师说下了课就来接她,所以她也不急,先在山脚下转转。
附近的村民听说她要去落远村,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
“你一个小姑娘去那里干啥哟?赶紧回去吧!”
余熹微问村民:“老乡,那里有危险吗?”
“倒也不是危险,”村民抱怨,“他们村很孤僻的,不爱跟我们来往,明明自己都穷成那样了,还天天呆在山里不出来。”
“他们都不下山买东西的吗?”
“买也买,都是派一个代表下来,把东西买全了,一次性带回去,一年到头,我也见不着几个他们村的人。”
余熹微咋舌:“还能这样?”
旁边的老大爷开口了:“姑娘,你一看就从大城市来的,我劝你,别去,那儿太苦了,你习惯不了!”
余熹微很奇怪。
如果孟思颖一直在落远村做慈善,为什么还会这么穷?
大妈洗着盆子里的菜,问她:“小姑娘,你去山里干嘛啊?”
余熹微说:“我去探望里面的支教老师。”
“你说季老师?”
“巧了,您也认识季老师呀?”
“季老师是好人呐,他从外面来,在山里一呆就是好几年。多亏了他,不然那里的娃娃连书都没法读了。”
余熹微默默听着乡亲们七嘴八舌地聊天,还顺便帮大妈摘了菜。
她嘴甜,勤快,一点城里女孩的娇气都没有,很快和大家打成一片。
同时,也获取了不少信息。
比如落远村与世隔绝,一般人进不来也不出去,就连这些山脚的村民,都不清楚里面啥样。
再比如,落远村有个村长,平时就是他下山采购物资较多,为人和善,跟大家关系还不错。
总体来说,这个落远村比她想的还要神秘。
很快到了晚上。
算上下山的路程,季老师也差不多该到了。
余熹微和村民辞别,背着包到村头的山路上等着。
那儿果然停了一辆面包车。
车窗摇下,一个带着墨镜和防风的脖套女司机,露出半张脸,看不真切。
“付小姐吗?”
“是我。”
她来落远村用了化名,季老师答应帮她隐瞒。
“季老师让我来接你,上车吧。”
余熹微狐疑地打量:“季老师人呢?他怎么没来?”
“季老师很忙的,下了课不得帮学生批改作业啊?哪有功夫亲自下山来接你。”女人嚼着泡泡糖,很不耐烦。
“请问您是?”
“我是落远村的村民,季老师委托我来接你。”
余熹微十分警惕,说:“那我给季老师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话还没说完,脑后勺忽然传来钝痛。
一个脸上有疤痕的男人打了她。
晕倒前,余熹微听到那女人毫无愧疚地说:“抱歉啦,贵客。”
她心想,完了。
防不胜防。
-
余熹微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柴房。
城里几乎没有家庭用柴生火了,因此,她对满屋的木枝感到陌生。
她低头检查了一下,虽然四肢被捆住,但身上衣服完好无损,背包也在,亦没有受伤的痕迹。
系统及时出声,证实了她的猜测。
“宿主,他们没有伤害你。但这里太危险了,你找到机会赶紧逃吧!”
余熹微动了动僵硬的脖子:“我这是到了哪儿?”
系统:“已经进村了。”
“已经到落远村了?”余熹微诧异,想伸头看看外面的环境,可惜够不着。
“宿主,太危险了!你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这不是好着嘛。”
“不行!不能怀有侥幸心理!我觉得这个村子很不对劲,你还是别查了。”
系统怎么比她还紧张?
真是少见多怪。
余熹微假装没听见。
她抬起头,看着窗外稀疏的夜色,勉强判断时间。
就在这时,屋外头传来谈话声。
其中就有她熟悉的,季老师的声音。
季老师压着怒火,问:“你们把人怎样了?”
那女人回答:“没怎样,带上山了啊。”
“听说你们把她打晕了?我都说了,那是我的客人!”
“季老师,您别着急,我这不是怕她半路晕车,吐得厉害,帮她一把嘛。”女人无赖地笑道,“我们山路几十道弯,她那小胳膊小腿,根本受不住。”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季老师呵斥。
女人懒散道:“既然季老师知道,为什么还同意她进山?”
“她是我师长的女儿,我不能拒绝。我以前怎么教你的?来者是客,打人就是不对!”
“放心,没受伤,好着呢。”
“我要把人带走!给我开门!”
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往柴房靠近。
余熹微闭上眼睛继续装晕。
门开了。
她听到季老师叹了口气,命人把她抬到屋子里,给她生上暖炉,盖好被子,生怕她着凉似的。
一通忙碌后,余熹微差不多认定,季老师对她没有恶意。
她被打晕了带上山,并不是他的意思。
余熹微悄悄睁开眼,想先观察一下情况。
面前却赫然出现一颗脑袋,盯着她:“你醒啦。”
“……”
余熹微吓得差点尖叫,还好控制住了。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她硬生生开口,“这样很吓人?”
“有吗?”女人坐回位置上,说,“季老师说你可能快醒了,让我等一会儿,看你要吃什么。”
这不就是开车来接她的那个粗暴女人吗?
摘掉墨镜和脖套,她的脸其实比想象中更年轻。
只不过,常年在山里风吹日晒,也不保养,皮肤显得很粗糙。
余熹微环视一圈四周,问:“我这是在哪?”
“季老师家里。”女人掰下一块发硬的饼子,扔进嘴里,嚼得嘎吱作响。
“我已经到了?”
“到了,但马上就得走了。”女人没什么情绪地说,“看在季老师的面子上,装点干粮,我马上送你下山,趁其他人发现前。”
余熹微发愣,问:“为什么?”
“因为一旦被别人发现,你就——”女人盯着她,一字一顿道,“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