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台灯将付修源的眼睛照得比以往更温柔。
虽然仍旧像深深潭水,但好像没有那种会吃人的漩涡了。
余熹微安静了片刻,问他:“你着急回家吗?”
“我不急,你睡吧,我在这儿看着你,不让坏人靠近。”
“哦。”
她闭上眼睛,可过了一会儿,又睁开。
“我睡不着。”
“那怎么办?我给你找点助眠的音乐?”
“那个没用。”余熹微小声说,“以前睡不着,我妈妈会唱歌给我听。”
“……但我不是你妈妈。”
余熹微眼巴巴地看着他。
那圆圆的杏眼里,有三分可怜兮兮,三分期待,剩下四分祈求。
扇形图都没她标准。
付修源被打败了。
他叹了口气,说:“那就……随便唱唱。”
堂堂创城的CEO,付家这一代的脊梁柱,付修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在一个女人面前唱歌了。
不为追求,不为勾引,不掺杂任何利益。
只是单纯地,想哄她睡觉。
付修源没有受过系统的声乐培训,唱歌也没什么技巧,但胜在声音低沉,像醇厚的酒,娓娓道来。
余熹微始终裹着他的外套。
上面有属于他的气味。
似乎,只有这似有若无的气味,才能使她安心。
歌曲唱了一首又一首,余熹微终于睡着了。
她的呼吸变得清浅绵长,长长的睫毛盖下来,在眼底映出一片小森林。
付修源就这样默默看了许久,最后才轻手轻脚地拿起外套,替她把被子盖上。
客厅里,余建国也睡得正香。
付修源尽量不去看它,脚步飞快地走了出去。
外面已经是清晨了。
他给杨义打了通电话,了解后续状况。
杨义说:“沈家似乎要出大价钱保他,也联系我们了,希望您能放他一马。付总,您怎么看?”
付修源抬头看看青灰的天空,半晌没说话。
杨义知道他是商人,利益为重,感慨道:“想不到沈家这么看重这个小少爷,跟他们交易似乎也不亏。”
“沈家不是看重他,只是看重自己的名声。”付修源说,“如果家里出了个强。奸未遂的犯人,沈家的脸往哪搁?沈波保的,一直都是自己。”
“有道理,那我们到底答不答应保他?”
“不答应。”付修源的回答出乎杨义的预料,“这件事半步都不退让,并且,尽可能给我想办法,把沈儒送进监狱,无论耗费多少代价。”
“好的,我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付修源话音一转,“帮我收集余熹微出道以后所有的新闻,越快越好。”
他还是想不起来。
余熹微什么时候有过在“那种情况下”被拍的新闻?还发出去了?
这不可能,这么大的事,他不会没印象。
付修源到家时,在玄关处脱下鞋子。
他看着纤尘不染的鞋面,忽然说:“这个鞋子,扔了。”
管家愣了一下。
他记得这个鞋子很贵呢,国外定制来的,说不要就不要。
虽然有些心疼,但也不敢违背他的意思,只好装出去扔掉。
—
杨义很快就把资料收集齐了。
付修源抽了两天时间,把余熹微出道以来所有的新闻都过了一遍。
并没有找到她说的那些。
付修源陷入疑惑。
余熹微那天的表现,真实到令人心惊,绝对不是撒谎。
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付修源不好去问。
因为不辨真假,哪怕有一丝可能,他也不希望余熹微想起不愉快的回忆。
这事就只能暂且搁下。
审判沈儒的道路比他想得还要顺利。
余亦航也插手进来了。
余亦航比他还要生气,直接以“余潮生”的名义,组织珠宝圈的各位大佬,联手将沈家拉进黑名单。
据说沈波气得昏倒,被送进了医院,醒来后下达的第一条指令就是:将沈儒逐出沈家。
可即便这样,沈家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沈波大概想象不到,得罪一个他瞧不起的小明星,居然会有这么恶劣的后果。
付修源和余亦航两人没有碰面,也没有沟通过,却不约而同地一齐封锁了这件事。
于是,外界只知沈家没落,却并不知道余熹微那晚差点遭到强迫。
出于安全考虑,余熹微决定搬家。
余亦航上次在她这儿留了一把钥匙,据说那个小区的治安比这儿更好,余熹微想了很久,决定搬过去住。
房子虽然一直空着,但时不时有人来打扫,家具齐全。
余熹微只要把东西都搬进去,就可以直接入住了。
余建国也很喜欢这儿,一点适应新环境的过程都没有,直接撒开爪爪在客厅里疯跑,自来熟得像是一条狗。
这个小区很大,有楼房,也有排屋。
卧室窗口正对面就是一幢排屋,搬家结束后,几个朋友坐在飘窗上,休息闲聊。
郝星语探头出去看了看,说:“这对面好像住了个有钱人。”
卫一南好奇:“怎么看出来的?”
“那车是全球限量版,有钱也买不到。”
“我也要看!”孙娜娜也伸了头过来。
一时间,窗户口凑了三颗毛茸茸的脑袋,嘀嘀咕咕。
余熹微觉得这个画面很搞笑,也很温暖。
前一世,她没有朋友,身边只有孙娜娜是真心待她。
除此以外,其他人都是为了坑她。
而现在,她有郝星语,有卫一南,都是在她危难关头,愿意挺身而出的朋友。
余熹微在心里暗暗发誓。
这一世,一定要保护好他们。
—
很快就要到年底了,各种大大小小的盛典、红毯扎堆举办。
余熹微要迎来过年前最后一个忙碌的阶段。
在飞去温暖如春的春城走红毯前,她先跟四周邻居都打了声招呼。
她去了对面的排屋,怀里抱着一些点心,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恰好保安巡逻路过,好心提醒她:“别敲了,人不在。这户主偶尔才来一下。”
“这样啊。”
“我劝你,就算人来了,你也别敲。”
“怎么了?”
保安啧了啧:“每次都大半夜才来,清晨又走了,我们都只在监控里见过车子开进来……”
话就说到这里,剩下让她自己悟。
余熹微明白他的意思。
这里多半是某个有钱大佬的“行宫”。偶尔来一趟,只在半夜,不就是为了寻欢作乐吗?
她又脑补了一下。
估计大佬有家室,为了避人耳目,才额外安置房产。
这种人多半很危险,如若撞破他的秘密,被灭口都说不准。
余熹微打了个寒颤,赶紧溜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