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下药

“魏祈炎。”对方笑得温和,“邱掌柜,又见面了。”

魏祈炎……邱珞珞大脑飞速转了起来,当今圣上永安帝有五子,除了行二的太子与有腿疾的三皇子外,全部早早封了王,赶去了封地,其中四皇子魏祈炎生母位分最高,得以封为荣王,去的也是物阜民丰的湖广。

难怪了,那日他说自己从湖广来……

“民女见过荣王殿下。”

“听皇兄所言,上京城的风月场所向来只讲才学的三六九等,不论身份的高低尊卑,” 魏祈炎笑着道,“所以,邱掌柜不必多礼。”

“谢荣王殿下。”与魏祈炎的三言两语,倒叫邱珞珞之前的紧张缓解了不少。

“祈炎,无妨,月白姑娘以武著称,没了这柄软剑,其中的乐趣岂不也跟着少了大半,是不是,月白姑娘?”魏祈昀亲自为月白斟了杯酒,神色玩味地送到她唇边,“来,陪本宫喝一杯!”

月白的酒量邱珞珞倒是不担心,只是魏祈昀此人行事向来没有章法,因为自己之前的嘱咐,月白很有可能会吃亏,虽说青楼女子卖艺不卖身,可那毕竟是当朝太子,谁又能拦得住他呢?

然而,月白接下来的举动却叫邱珞珞有些意外。

她抽出腰间的软剑,递到来喜手中,转而没有丝毫犹豫地接过魏祈昀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荣王所言极是,太子殿下金尊玉贵,这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还是卸了的好,太子殿下若实在想看,晚些月白上台舞上一曲便是了。”

“好!好!月白姑娘真是爽快!爽快得很!”魏祈昀抚掌叹着,又为月白满了一杯,一边头也不回得对魏祈炎道,“祈炎啊,去,叫掌柜的给你也找个看得上眼的姑娘,好不容易来趟上京,为兄必定不会亏待了你!”

魏祈炎显然极少出入这种场合,听魏祈昀这样一说,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红了白,白了又红,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邱珞珞有些于心不忍,魏祈炎此人她并不太了解,记得之前只在与魏祈昀大婚之后有过匆匆一瞥,后来听说其生母蒋贵妃年轻时候颇受永安帝宠爱,如今年纪大了,依然得陛下敬重,在后宫中自然也是不容忽视的存在,因此与沈皇后并不大对付,由此便不难揣测,眼前这副兄友弟恭的模样,多半也是在逢场作戏了。

“荣王殿下,隔壁还有空着的房间。”

果然,听邱珞珞这么一说,魏祈炎明显松了口气,与她一道去到只隔了两个房间的宙字间。

邱珞珞又叮嘱上些点心茶水,正要转身离开,却被魏祈炎叫了下来:“邱掌柜——”

“怎么?”邱珞珞回头,莞尔一笑,“可是要为荣王殿下安排个……姑娘?”

“不……不是……”魏祈炎一张脸愈发涨得通红。

邱珞珞方才便瞧出这位荣王殿下性子极好,没想到逗起来更有趣:“荣王殿下该不会是第一次来青楼吧?”

魏祈炎虽然性子温吞,人却不傻,自然看得出邱珞珞是在跟他打趣,反而一下子放松了下来:“皇兄盛情难却,又听说来的是璋台柳,想着还有一笔未了的账……”

“荣王殿下坐拥大历朝极为富庶的湖广,竟还惦记着沾我这小小的璋台柳一点光,哎,还给不给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一点活路了……”邱珞珞故作惋惜地摇摇头,对前来送茶水的藕荷道,“快去,到后厨看看,挑最好的都给荣王殿下送上来,记在我的账上!”

见藕荷忍不住抿嘴偷笑,魏祈炎愈发无奈:“别听你们掌柜的,不过,听说璋台柳的桂花弄独一无二,倒是可以试一试。”

“再加几个小菜,去吧。”打发了藕荷,邱珞珞笑着道,“荣王殿下方才叫住民女,所为何事?”

“酒,方才那位姑娘已经去取了。”魏祈炎笑着瞥了一眼门外,“既来了璋台柳,便是图个自在,我不自称本王,邱掌柜也不必自称民女,随意一些可好?”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邱珞珞从善如流地道,一边寻思着找个什么借口离开,毕竟是皇家的人,尽管与魏祈昀并非一丘之貉,也不好有过多的牵扯。

然而魏祈炎却显然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自顾为邱珞珞斟了一盏茶放在对面,邱珞珞犹豫了片刻,这个时候再推辞倒显得太刻意了些,便只得先坐了下来。

“邱掌柜年纪轻轻,便能够独当一面,撑起这么大的产业,实在令人佩服。”

“之前有些家底罢了。”邱珞珞游刃有余地应付着,耳朵却竖得老长,奈何楼下舞台上载歌载舞,大堂内人声鼎沸,要想听到天字间的动静几乎是不可能的。

“上京邱家,我倒是有所耳闻,邱老爷子也算是一代枭雄,子嗣中却鲜少有能望其项背者,过世之后,邱家与湖广的生意往来都少了许多。”

“是,邱家嫡子浪荡惯了,并不是做生意的料,不过好在邱家家底丰厚,一时半会儿倒也败不完。”

“邱家的女儿倒是巾帼不让须眉,开张那日无意中听人议论,这座青楼原本已经濒临倒闭,硬是借着邱掌柜的手起死回生,如此下去,重振邱家门楣岂不指日可待?”

“殿下说笑了,邱家已然分了家,邱珞珞虽还占着一个‘邱’字,却与邱家没有半点关系了。”

“原来如此。”魏祈炎笑笑,举起手中的杯盏与邱珞珞碰了碰,还未送达唇边,门外便响起了藕荷的声音。

“茅厕?就顺着这条走廊,一直走到头,然后左拐,便能看到一扇挂了白帘的木门……不客气不客气……”

原本正侃侃而谈的魏祈炎突然就静默下来,不知是不是错觉,邱珞珞甚至感觉他整个人像是突然镀了一层寒霜。

“荣王殿下,掌柜的。”藕荷敲了敲门,自己抱了一坛子桂花弄,又命身后跟着的伙计端着托盘跟上来,一一将小菜摆上了桌。

待隔间内重新只剩了魏祈炎与邱珞珞二人,气氛莫名有些凝滞。

见魏祈炎面无表情地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不动弹,也不言语,邱珞珞起身打开酒坛,为他斟了一杯:“殿下方才不还心心念念要试一试我璋台柳的桂花弄?”

“好。”魏祈炎这才回过神来,勾了勾唇角,接过酒杯,嗅了嗅。

“如何?”邱珞珞一脸期待。

“酒香醇厚,桂香浓郁,”魏祈炎说着,酌了小半杯,笑道,“果然是名不虚传。”

邱珞珞闻言松了口气,天知道这手调酒的绝活她苦练了多久,上好的秋露白,再依照时令,提取各种花汁加以调制,怕是没几个人能抵御得了!

只是再起身为魏祈炎满上的时候,却被对方一把按住了手臂:“邱掌柜,不必了。”

“怎么?”邱珞珞抬头,这才发现魏祈炎脸色有些不大正常。

之前即便被魏祈昀与她先后打趣,脸上也不过是染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此时却是已经从耳根红到了脖颈,眼神也开始有些涣散起来。

便是酒量极差的胭脂,喝上一杯桂花弄也不至于醉成这样!

“这酒有问题……不可能!藕荷——”

“邱掌柜且慢!”魏祈炎有些艰难地站起来,双手撑着桌子才勉强稳住了身形,“与璋台柳无关,可是能麻烦邱掌柜……配合我演一场戏?”

邱珞珞虽没亲眼见过几桩,却也知道皇家内部龌龊事多了去了,下意识往魏祈炎喝过的酒杯中扫了一眼,无比懊恼方才为什么没能及时找个借口溜了。

不对,方才明明就是魏祈炎有心将她留下来,他一早就知道有人要害他!

“没错,酒里下了药,我也知道是什么人下的……”魏祈炎强撑着道,“可今日若不挨过这一遭,怕是整个璋台柳都要跟着遭殃……”

“哎,你威胁我?”邱珞珞抬高了声音。

魏祈炎摆摆手,已经难受得快要说不出话来。

邱珞珞咬了咬牙:“演什么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