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里,叶晗吐了第三遍了。
人趴在马桶上,小口小口的吐,后背脊骨一耸一耸的,原淳站在后面,思忖了半晌伸手去拍她。
倒了杯水递上去。
叶晗接过去,喝了吐掉,摸着马桶开关冲掉。
然后她坐在马桶盖子上,青白着的一张小脸,眼眸细长,像古画里的女子。
“这是哪儿?”
古画女子开口了,声音轻轻哑哑,撞到卫生间的墙壁上,似有回声似的。
原淳洗了下手,“酒店。”
叶晗奇怪的望着他,先是愣住,然后眉头微微蹙起来。
原淳拿毛巾擦手,“别误会,这里是Y市,你跟洛小姐一起来,喝多了。”
叶晗眉头松开了,她摸了下头发,拍了两下脸。
“嗯,我想起来了。”
撑着洗手台站起来,她出了卫生间,扫了眼房间摆设,低头看脚,然后去床边找鞋。
原淳跟过去。
“谢谢你。”
一个淡漠的人说谢谢,就像不太渴的人喝了杯水。
没什么滋味。
但原淳是个礼貌的人,礼貌的回:“不客气。”
他走去茶几前,上面放了个袋子,他没抬眼,问她:“你去哪儿?”
已经走到门口的叶晗:“时间不早了,我回家。”
“你没有带钱,没有带身份证,手机也丢了。”原淳把袋子提起来,“洛小姐就在隔壁,你一个人回去,她肯定不放心。”
叶晗摸了下口袋,空空如也。
“这里面是套干净的衣服,不知道你的尺寸,按大号买的,你先凑活着穿。”
叶晗低头闻了下自己,很臭。
原淳把袋子晃了晃,叶晗迟疑了两秒走上去接过来。
“谢谢。”
这间房间是套房,带餐厅和厨房,原淳走去餐桌前,上面放着他订好的餐。
“你一定饿了,过来吃饭吧。”
咕噜~
叶晗的肚子合时宜的叫了一声。
她有点窘,舔了下唇,把袋子放下走去桌前。
“谢谢。”
第三遍谢谢了。
原淳不语,把吃的推到她面前,筷子勺子都递过去。
他常年照顾时崇左右,这些事是顺手做的,自然到骨子里。
叶晗不好意思了,张张嘴没说谢谢。
“你也吃吧。”
“我吃过了。”
哦,她不说话了,低头吃饭,细嚼慢咽。
不似抽烟,乖的很。
吃过饭后,原淳在沙发里办公,叶晗把垃圾收了,去浴室洗了个澡。
出来他还坐在那,金丝眼镜背后的神情异常专注。
叶晗站在客厅没动。
“主卧给你住,我睡沙发。”原淳开口。
“房门可以上锁,钥匙在你枕头底下,我睡觉很老实,你不用担心。”
硬邦邦的交代完一切,叶晗没声音。
原淳抬眸,“还有什么顾虑吗?”
叶晗毛巾擦着头发,“顾虑倒是没有。”
她眼眸稍挪,抬手指着一处:“你电脑那个红灯亮着,是说明没电了吗?”
原淳一愣,低头看屏幕,果然显示电量低。
他急忙找充电器,结果屏幕一下黑了。
列了几十项的待办事项,两份企划案,都没保存。
原淳嘴角抽了下,装作若无其事地把充电器充上,认为叶晗看不到,强制表现出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谢谢提醒。”
“不客气。”叶晗回以礼貌:“下次记得随时保存文件。”
原淳:“……”
这女人简直比猴都精!
他磨了磨牙,叮,手机突然响了,拿起来看见内容,原淳急忙起身去找时崇。
………
Y市后半夜开始飘雪,十二月中旬了,一片冰天雪地。
早七点,凤于仙突然召开记者发布会,指控炸自己的凶手就是官洛洛,并列举视频里红鬼所穿的衣服就是官洛洛的,还发现她的车当时就停在附近。
消息一出,公众哗然,很快,官寒同样一纸声明起诉凤于仙诽谤,并将此前蒋凤两家恶意侵占陆氏股权的事翻出来,大肆宣传。
碰巧,官洛洛人在Y市,她便发了个定位微博,伪造了一份行车路径。
官寒添油加醋,抛出一张与Y市腾冲实业的合同,表示官洛洛一早就去Y市谈合作了。
跟媒体大亨干,干得过才怪呢!
风向急转,矛头冲向凤于仙,两个小时的发酵,她差点被唾沫淹死……
官洛洛爽了,看着手机笑,时崇从后面搂住她。
“我今天不能回J市了,下午要去见一个人。”
官洛洛转过身去:“正好,我也不能回J市了,下午也要去见一个人。”
时崇不懂,官洛洛把手机给他,他翻了翻,笑道:“我怀疑官寒故意给你加工作量。”
官洛洛笑了:“滕冲实业的老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爷爷,人很好,我去陪他聊聊天,喝点茶,很快就回来。”
“你去见谁?”她问他。
时崇说:“一个女人。”
官洛洛眉头立马皱起来,时崇轻笑着给她捋开,“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不要。”
官洛洛心里默念她不小气,她不吃醋。
她是个大度又懂事的女朋友,才不干那种疑神疑鬼,神经兮兮的蠢事。
“你去吧,我们分头行动,晚上一起吃饭。”
时崇说好,官洛洛有一丢丢不放心。
“不要吃外面的东西。”
“好。”
“水也不要喝。”说不定就有不法分子在水里投毒!
“好。”
“要快点回来,结束了给我打电话。”
“好。”
最后一点,官洛洛挠着时崇的胸口,“不可以多看那个女人一眼。”
时崇眼睛里都是笑,“好,知道了。”他亲她的发顶。
“一眼都不看。”
官洛洛满意了,唇角往上跑。
哼,她才不是小气鬼,是男朋友自觉!
大概是因为下午要忙工作了,上午时候,两人什么事也没干,就是腻在一起看外面飘着的雪花。
到了下午,积雪已经厚厚一层了,腾冲实业的人来接官洛洛,她站在酒店门口给时崇系围巾。
时崇嘱咐她:“到了把地址给我,我结束了去接你。”
他只是去吩咐一点事情,应该比她快。
“回酒店等吧,雪挺大的。”
时崇把她大衣上的帽子给她戴上,“我去接你。”
“好。”
官洛洛听话的笑笑,时崇一直看着她上车才走。
原淳道:“时总,凤旭东也在Y市。”
他昨晚得到的消息,凤旭东来了Y市,为一个女人而来。
时崇目光一直盯着官洛洛的车走远,他转身上车,说:“这样正好,蒋凤两家,省得我一个一个找。”
那边,官洛洛到了滕冲实业的老总张德冲的家,老爷子今年七十四了,精神矍铄,整日笑呵呵的,跟官寒算是忘年交。
早上官洛洛说要去拜访,老爷子就一直期待着,准备着。
这会儿就在大门口等着,一见官洛洛,笑的像朵小雏菊。
“洛洛呀!可算来了,快进来快进来!滕文啊,快去给洛洛打伞。”
他身旁站着一个高大的年轻男子,眉眼聚光,深藏不露。
张家的孙辈,名叫张滕文,二十六岁,未婚,前一个女朋友,是蒋重国的女儿,蒋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