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转身就要走，被蒋达明拉住了。
“妈，你可不能不管我啊，我可是你亲儿子，唯一的儿子。你就忍心看着我天天被人追债、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那是你的事，你有本事借，那你就靠自己的本事还。”
“妈，你怎么也像爸一样狠心？难道你就高兴看到我哪天被人砍死在街头，你们两老都没人送终？”
奶奶心痛难当，“咱们家什么情况你不知道？你要这么多钱根本就是要逼死你妈？”
“我不是让你借吗？又没让你还，等我生意好起来了这点钱很快就还上了，算什么啊~”
“妈借不了，亲戚也没那么多钱借给你。你忘了之前你舅舅要开刀，家里没钱想找你凑点儿，但你连人家电话都不接。还有姑母家儿子结婚、孩子满月酒，你可都没去过，全是我和你爸弄的。亲戚背后都说你忘本，有了钱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现在你又找他们借钱，别说没有，就算有也不会借你。”
“所以这不是让你和爸帮我借麽，他们不给我面子，还能不给你们？平时他们家有什么事情你和爸可从没缺席过，咱们家又从没求过他们什么，如今也只是让他们借点钱。第一次开这个口，他们不会不借。”
奶奶惊愕于儿子这算计。
“有好事想不到我们，现在又让我们去卖这两张老脸，你当我和你爸老脸这么值钱啊？别说你爸不可能答应，你妈我也不会去借的。你说你能还，要是还不上呢？这些人家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你有点钱就在外面大手大脚、吃喝享受，你不把钱当钱。别人家可比不得你，辛辛苦苦忙活一整年，也不见得能存得起来几百块钱——”
“好了我的妈耶，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教训我，现在是要解决事儿。不管怎么样，这事你给我办了，我过两天来拿钱。这两日就住在城内宾馆里……”
“我没法弄到钱，你自己想办法。还有，都什么时候了，嘴上说着穷，还要住宾馆？宾馆多贵啊。”
“我要住家里爸肯吗？他还不得打死我？好了好了，妈，你别罗嗦了，钱的事情靠你了。”
奶奶很坚决，“靠我也没用，我搞不到钱。”
本来想拔腿就走的男人，看母亲这样，又只能再劝。蒋红豆实在看不下去了，走了出来，拉起奶奶就走。
“豆豆，你怎么过来了？”
“奶奶，爷爷到处找你呢，你快回去，不然爷爷都找来了。”
“哦，好好好。”奶奶也怕这个事儿不好跟爷爷交代，忙跟着蒋红豆要走。
“给我回来！”蒋达明吼了一嗓子，还颇有些气势。他气腾腾走到蒋红豆面前，老的给他气受就罢了，这个小的凭什么跟看不见他似的？一个个都拿他不当回事儿呢，他现在是没钱了，但在自己生的崽子面前她还能翻天不成？
“看到你爸，连叫一声都不会了？你爷爷奶奶就是这么教你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奶奶气不过，直接推开了蒋达明。
“你干甚这么说豆豆？豆豆乖得很，倒是你这个做父亲的，有什么资格让豆豆喊你爸？”
“妈，你别管这个事儿。今天我就要好好教训教训她，再怎么样我也是她爸，没有我她能活在这世上？瞧这个小眼神，讨厌我是吧？再讨厌我我也是你老子！”
蒋红豆告诉自己不要哭，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个人面前哭。
她昂着小脸，看向面前那人，用很陌生的口吻道：“是我爸又怎么样，你管过我吗？你不管我，我为什么要叫你？你这么大能耐，就别找爷爷奶奶要钱，他们开小饭馆一天就赚二三十块钱，还不够你点一盘菜的。没看见爷爷奶奶年纪都大了？你不给钱养他们，还反而跑回来打劫，是想我们三个都饿死街头是不是？”
这段话她其实在心里酝酿了许久，一遍遍重复了很多次。本来没打算说的，但这个人追着她要说法，那她也就没必要再憋着了。
说之前还提醒自己，别哭别怒。一方面话要狠，另一方面态度要硬气。别像个小孩子一样哭闹叫骂，那样面前人不会当回事，她也太丢脸。
她要很冷静很冷静说出这些话，不想让这人看她笑话。
蒋达明果然愣住了，他都没想到这小丫头如此能说。
等反应过来了，气得跳起来：“你就是这么跟你爸说话的是吧？”
“是啊，你都不管我和爷爷奶奶死活了，还打算着我看到你乖乖叫爸？你怕被人追债横死街头，就不怕我们三个在家里日子过不下去啊。奶奶之前都晕倒了知道吗？爷爷身体也越来越不好了，你这个做儿子的管过吗？他们都出事了你是不是也照样心安理得在外面花天酒地啊？”
一番话堵得蒋达明完全说不出话来。
“你这死丫头从哪里学得这么牙尖嘴利的？”
蒋红豆笑，笑容有点恶劣。“你不是有很多女人麽，让他们帮你啊。花了你那么多钱，现在又不能与你共度难关了？是不是你钱没了，她们就都跑了。才又想起你这双苦命的、任劳任怨的父母了？在女人那里丢了脸，就到我这儿威风？”
不只是蒋达明，奶奶都惊了。
这些话到底是谁教红豆的？
“奶奶，你管不了这些事的。我敢跟你说，有一就有二，你帮了他这次，下次他还得找你。当然你会想着，你是他亲妈，你不帮他谁帮。但我跟你说，你就算给了他四万块，他要不了几天也花完了。说不定又会给哪个女人，到她哪里充大头去了。”
奶奶都傻了，红豆太强势，说的话也让她难以反驳。但心里却相信红豆这样说还是有道理的，因为这个儿子这些年表现太让他们失望了。
干的也都不是人事儿，一个人连亲生孩子说不要就不要，爸妈放在那里管也不管，心里面就只有他们自己。
这样的人你指望他突然良心发现，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