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蒋红豆特地回来早了些,还做了一桌子菜,想一家人在一块好好吃个晚餐。但等了许久,晚饭点早过了,傅钟深也没有回来。
钟云岚打电话去院里,傅钟深只说有些事忙、要回来晚点,让他们先吃。
“我们先吃,吃。”钟云岚脸上愣愣,故作无事地让大伙儿都吃,心里面却有些沉重。
这两孩子到底是怎么着了,钟深先是在书房睡觉,现在连晚饭都不回家里吃了?
该不会两人婚姻真出了问题了吧。
傅华深偷偷看了眼蒋红豆,发现她脸上没什么异样,在知道傅钟深不会回来吃后,就低下头径自吃起来。
别的不说,单这份定力确实不是普通的女人。
傅华深心想着。
“可能钟深那边真的有事情吧,就是难为红豆忙活这一大桌子菜了。”傅雷倒没觉得事情有多么严重,但也不希望蒋红豆多想,出言宽慰。
蒋红豆笑笑,“没事,爸,不管深哥在不在家吃,我有空都想给你们做饭的。”
“红豆啊,你最近店里面怎么样,还是那么忙?”钟云岚也岔开了话题,希望饭桌上气氛能稍微轻松一些。
而且当着华深平深的面,就算有些问题也不好当面问。
“嗯,事情挺多的,虽然我是老板,亲自掌勺的情况少了不少。但这么多家店,每家店出点事都得我去料理。也不是多么难解决的事情,就是比较琐碎。”说着,蒋红豆停下了筷子,笑着说道:“比起管理这些,我更喜欢在后厨为大家烹饪美食。所以我还想着选一些得力的店长,帮我处理这些繁杂事。”
“把店都交给别人,能不能放心啊。”钟云岚觉得这样做不太保险。
“店面那么多,不交给别人红豆一人哪里忙得过来,你之前不是还总说红豆太忙吗?现在她把事情分摊出去,你又不放心了?”傅雷则觉得这个决定挺好。
“所以我就说嘛,开一辆家店就得了,干嘛揽那么多,又忙不过来。”钟云岚心里头也不满,就是那些店,让红豆和钟深之间搞成这样。
哪天那些店要是关了,也就没这么多事了。
说到底,她还是不喜欢自己儿媳妇儿每日忙得不归家,全副心思都放在生意上。
蒋红豆不说话了。
无论过多久,无论她怎么做,钟云岚都不可能完全支持她。
只要出了点状况,就会归咎于她太忙。
但她是不可能关了那些店的,还只会越开越多。
这些事,也终究是她要承担的。
洗碗的时候,钟云岚看着在水池边擦碗的蒋红豆,几次欲言又止。她本来是想问问他们两人的事情,但当傅钟深特地冷落蒋红豆时又有些虚。
平时她说归说,不满归不满,但打心底还是希望这两孩子能好好的。红豆别那么忙,能为他们傅家生一个大胖孙子。
钟深专心做学问,也多照顾照顾家里、陪陪老婆,两人和和美美的那日子多美好啊。
“妈,碗洗好了,我去洗洗睡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忙完后,蒋红豆转过身对钟云岚说道。
后者点点头应着,“欸,欸。”
蒋红豆没多说,快速洗漱了,在房间里活动活动酸疼的脖颈,顺便想了一下明天要忙的事情。等差不多了,拉灯睡觉。
她也没烦恼傅钟深的事情,昨晚睡眠质量太差,人困得很,实在没那个精神再耗一晚上了。
至于傅钟深那边,顺其自然吧。
蒋红豆心挺大,装着再多事她也能排遣,也能照样睡着。反正也不是她一个人在这里伤神劳心就能解决的,给彼此一点时间,说不定都想通了。
“真是心大——”看着蒋红豆卧房早早关掉的灯,钟云岚无奈摇着头。
男人都还没回家呢,一个人睡得好好的。两口子吵架了,也不见她多着急,跟个没事人似的,也难怪钟深心里面不好受。
之前还担心她心里委屈,怕给她气受,现在看她好得很,她是白担这个心了。
傅雷听到妻子的絮叨后,忍不住又说了她两句。
“你也是!怕红豆想多的是你,她要不想多了你心里还不乐意了?敢情你就希望红豆为你儿子妥协忍让、哭着求着让他原谅了?”
这话说得有点重,但傅雷也是恼。
本来没什么事,就自个儿不知道消停,唯恐这个家太平静了。
怎么想的!
“什么我儿子,难道不是你儿子?我哪里希望红豆哭着求着了,我是想让她多上点心。譬如说这事儿,钟深在院里没回来,她就不能先服个软,也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喊他回来吃饭?”
“你不打了电话,还非要她自己打?而且她今天回来早,还给我们做了一桌子吃的,这不就是表示了。钟深也是,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明儿我好好说说他。”
“你怎么又说到钟深了,他心里不舒服,还不能表示出来了?他为了怕给我们添堵,一个人睡书房留在科学院,也不跟红豆吵,还要怎么样?我儿子现在有家不能归,你看看她,倒睡得挺踏实。”
“你越说越不像话了!”最后这句话,虽然是情绪话,可要被红豆听了那可就不是回事儿了。
夫妻两人说事都是关上门说的,但钟云岚嗓门有点大,不保证红豆没听到。
蒋红豆确实听到了一点儿,她蒙上被子,满心烦燥。
钟云岚的声音仍然隐隐约约传来,什么“睡觉前也不知道打个电话再问问”“男人不回来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
被子哗地一下被掀开,本来睡意挺浓的,现在是完全睡不着了。
蒋红豆也没有开灯,就坐在床上,伸出手狠狠抹了把脸。
她的脾气算是不错了,就算被说两句,自知有问题也不会多放在心上。
但今夜,她失去了一如既往的平静。某些刻意压下和忽视的东西,都翻江倒海冒了泡。
婚姻,确实很不简单。
无数的人在这个围城里浮沉,有人欢喜沉浸其中,有些人烦不甚烦却无从挣脱。
哪怕抱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心思,也不敢说能一直能保持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