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当是我借你的,等有一天你的工资超过了我每年给你爸妈的钱,我再给你发钱。”蒋红豆也不再坚持,她认为一个孩子能贯彻某种原则也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即便她是她的师父,心甘情愿愿意帮助她。但站在小草的角度去想,她肯定不想欠别人太多。哪怕无力偿还,也要尽可能少欠一些,而不是将这一切都视为理所当然。
小草本想说,那么多钱,她恐怕这辈子都还不清、也赚不了那么多。
但师父说过,要用发展的眼光看待问题。她现在是还不了,但她会很努力跟着师父后面学习,帮上她更多更多的忙。
总有一天,她会还清这些钱,也会做一个让师父为之骄傲的弟子。
安顿好小草后,蒋红豆回到了家。
钟云岚他们很关心这件事情的处理情况,蒋红豆便将今日情形和他们一说,但隐去了自己摆派头的环节。
这种事情当时演起来还蛮爽的,但说出来就有些难为情了,就略过不表了。
“今年三千,明年四千,后年五千……红豆啊,你也真是不把钱当钱,白白便宜了他们。”钟云岚听着这一笔又一笔的数目,很是心疼。
傅钟深却忍不住笑了,看向他妈道:“妈,你这就想错了,红豆不但没便宜他们,确切说还是占了个大便宜。”
“占便宜?”钟云岚不解。
“以后经济发展会越来越快,钱也会不断贬值。今日三千块钱能管一个家庭一年花销,多过上些年头,都不够一个人一月的生活费了。”傅钟深无比笃定地道。
他虽然不是从现代过去的,但论及发展的眼光,没有人比他们这些人更为出色了。
“你这样说也有道理,小草那孩子不错,又跟着红豆学习手艺,以后这方面能帮到红豆不少忙。红豆早早与他们家签订这样的合同,那以后不管小草多有出息,总是得帮红豆干活。这笔投资,也算值。”
钟云岚毕竟是老师,被傅钟深这么一点拨,也霎时明白过来。
然而傅钟深却摇着头,笑看向蒋红豆。
“妈,你还是不了解你儿媳妇。红豆帮助小草,是因为她想帮,而不是借此束缚她,更不是什么投资。我想小草有一天要是想离去,红豆也不会拿这份合同为难她的。是不是,红豆?”
蒋红豆呆了呆。
她很讶异傅钟深会这般了解自己、相信着自己。
事先她可没向他透露这些,合同的事情她也只是在心里面有计划。但傅钟深只是那么一听,几乎就看穿了她所有的心思、明白了她的用意。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是的,我签这份合同只是想让小草自由,帮助她从那样冷血的家庭里解脱出来。而不是放出了她,又将她关进新的笼子里。这笔钱按我的原意,我是打算替小草出的,没要她还。但那孩子很坚持,我为她做的一点一滴她都记在心上,也不肯白白拿我的好处。”
前面的话让钟云岚有些不赞同和舍不得,再怎么好心也应该是有限度的,那毕竟不是一笔小钱,而且还要每年都给。
但当她听到小草有要偿还的意思,而且也不是那种不识好歹得寸进尺的孩子,心里面总算是舒服了一点。
钟云岚其实是担心蒋红豆以后多了个包袱。
世人都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做了,那后面再想中途抽身那可就得落埋怨了。
好在小草是个实心眼孩子,也不枉她师父帮她一场,就不知道这孩子以后会不会变。
而傅钟深想到的问题还不止这么多,回到房间后,他推着蒋红豆到椅子上坐下,自己靠在书桌上,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头。
蒋红豆:“……”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我老婆这么厉害、还这么聪明呢。”虽说他们中间有四年没见吧,但无论是能力、见地还是办事风格,跟他印象中的红豆妹妹可没有半点相似的。
如果他不是坚定地相信科学,真的该怀疑这世上真有灵魂转换的事情了。
“深哥,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啊?”蒋红豆还是有些懵。
“我是说你与小草爸妈签订的那份合同,还真是用心良苦。”
“你都听出来啦。”蒋红豆耸肩,她就知道她耍的这个心眼其他人一时间看不出什么问题,傅钟深绝对会知道。
“所谓终身合同,要签也是你和小草这个当事人签。而且合同上有些说法很模糊,也没有给出合理的名目。有一天诉诸法院,你很难会得到支持。不过他们如果想要继续每年从你这儿拿钱的话,不会那么傻让这份合同作废。因为这份合同的存在,对他们没有任何损失。”
傅钟深迅速又轻快地剖析着,“何况你一没苛待小草,二也没打算让她白干。就算真的有一天他们因为一份更大的利益要拿着这份合同告你,他们的主张也很难实现。而你的目的就是充分利用这段时间,让小草从那个家里解脱出来。当然,要是小草他们家一直意识不到,那后续也不会再有别的麻烦,皆大欢喜。”
换言之,蒋红豆用这笔钱从那个家买了小草暂时的安宁。
买卖人口是犯法的,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蒋红豆都不可能做这种事情。但如果花一笔钱,能让那家人安分一些时间,也让小草可以过自己的生活,她觉得这很划算。
至于这段时间能有多久,谁都不好说。毕竟,那些人是如此的贪婪,当蒋红豆给的钱不够他们挥霍,难免又生出别的事端。
但这就不是蒋红豆该理会的事情了,她只给她答应的这一部分。对方要是耍赖,那合同作废,她连原先答应的都不用给。
而承担不了这份损失的可不是她。
傅钟深之所以说蒋红豆很聪明,是因为她头脑清晰。不去触碰法律,却又可以充分利用对方贪财的特性,达到自己的目的。
而最难得的是她不怕吃亏,她心中很清楚什么于她才是更重要的。因此制定了一个大家都愿意去遵循、不愿轻易去打破的规则。
这么成熟的办事手段,总感觉是经历过多番磨练的啊。